好的学生,那段时间马上就要高考了,课堂秩序经常被他一个人扰乱,难免同学都对他有意见。
但现在他真糟了祸,作为几个月的同窗谁也没说能讨厌他讨厌得希望他真去死,而且死亡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他们而言,是被统一默认成一件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
怎么会死呢?
这种消息带来的冲击感同时具备了强烈又不真实的混杂色彩,同学心里除了唏嘘、恐慌、担忧、后怕,还掺杂些不肯相信的无效质疑。
桑絮也一样,但又和他们不太一样。
同桌看桑絮脸上明显是惊吓大过其他,好心的拍拍她肩膀:“没事,你连KTV都没去,别被我吓成这样。”
“最后一面……”桑絮没有被安慰,她偏头看向同桌,眼里有些未被证实的恐慌,“是车祸吗?”
她只是问,却没有去听同桌的回答,她的脑子正在快速翻阅那些熟悉的话语,无暇再顾及其他。
“我也不喜欢他。”
“以后不会再见到了。”
“最后一次。”
原来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一面。
桑絮想起来余暗在聚会那天下午就对她说过的话,他当时是那么肯定的,自然的,顺理成章的安慰她。
他说中了。
桑絮突然开始发慌,没由来的慌。她感觉自己肩膀上被邹昊在路边推过的地方开始发热,被余暗拉住的地方开始发烫。
它们像火一样,在她身上燃烧。
这是巧合吧?
桑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思绪正在偏航,可她控制不了。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终于,从开文就想写这个情节,不知道今天能写完么。不能的话就明天,明天待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更(口出狂言不用搭理我)
42(一更)
桑絮从学校大门走出来,再回头,被暑日炎阳照得泛出刺眼强光的不锈钢伸缩门上,是一幅幅上下间隔不一的长卷白布。
“学校失职,还我儿子年轻性命”
“吾儿高考日丧命,学校何以担责”
“稚子无辜,只求公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粗体黑字,都围绕着那一个触目惊心的事故。
桑絮没有再去看路边木杆上撑起的横幅内容,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向正拉扯着横幅、倚门趴跪下半边身子的女人身上。她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完全失去了中年人身上的自持和岁月积淀的尊严态度,只是麻木机械地不断喊出沙哑的声,一句接一句:“儿子”,“我的儿子”……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达,也足够围观的人从中体会出万般难舍、绝望、不甘和无助。
她身旁站着的应该是她老公,邹昊的爸爸,鬓间生出白发的男人在妻子的哭喊声中显得格外沉默,他保持着手扶妻子肩膀的动作,只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抬起右手食指拇指去抹掉眼角热泪。在那时,他便来不及去管哭泣的妻子不断下滑的身子,女人会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然后他再用满是眼泪的手把人扶起来。
桑絮不忍,捏着拳心抬脚往那处走,被人从身后拉住。
“你去做什么?”
她回头看,余暗正单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里掂的是特意带给她的豆浆。
“想着你应该没吃早饭。”余暗把豆浆提到她面前。
桑絮收回脚,转身面对他站直,接过豆浆。
隔着塑料袋的温热渐渐沁上她的掌心,手心才生的凉汗轻易黏住了那层塑料膜。
天气太热了,热风已经堵得她汗流浃背,附着的塑料袋也正裹紧她的手掌动弹不得。
这杯热豆浆她不想喝。
“才10:45,你志愿填完了?”余暗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塞回裤兜。
“嗯。”桑絮看了余暗一眼,发现他在同她说话时,眼睛是盯着学校门口哭闹的妇人的。
他情绪很平静,比那些冷眼旁观凑热闹探八卦的人群要平静得多。
“回家吧。”桑絮转回头,握着豆浆的杯壁先朝家走。
*
高中的苦读生涯已经告终,无所事事的时间像劫后余生般汹涌而来,又被酷暑高温半路拦截而白白蒸得融化。在这个沉闷炎热的暑假,桑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甚至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时光流淌的速度正越来越慢,完全赶不上树头急切的蝉鸣频率。
漫长,是无尽漫长的挣扎。
桑絮自前日填报志愿回来就像失了Jing神头,余暗自然能看得出她不对劲,但是他没问。
他不问,桑絮也就不说。
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默契,像是在斗气,又像在彼此退让,在向对方认输。
没有人对这种寡言沉默表示异议,他们都在担心,担心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问问题的伤人,答问题的自伤,总之结果不会往好的方向去,完全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那么不如不问,沉默终能消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