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袍,正跪于案前,右手敲着一只比目磬,左手则翻着一卷经书。口中念念有词,案前供着一尊佛像,点着长明灯。
韩琦见状便急了,喊了句:“阿姐,什么时候你迷上这些呢?”
王妃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诵经。
韩琦看着却心疼,像他姐姐这般年纪身份的人,当家主母好不气派,论吃论喝,料理家事,一切得心应手。他觉得这次回来以后,接触到的这个姐姐和在家时的那位完全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她也心如死灰呢。
昨夜他虽喝了些酒,不过心里却是极明白的,他从丫鬟们的谈论中隐约听出来了一丝,这对夫妻相处并不是外人所见的那般和睦。
韩琦放下了帘子,没有再去惊扰他姐姐礼佛,缓缓的退了出来。
敦慧约着黛玉前来看望王妃,黛玉见有陌生男人在此,忙回避了。敦慧却是不怕韩琦的,想起昨夜他是那般豪爽,倒也几分敬佩他,过来与他笑说道:“等我姐,还没走呀?我哥都上朝去了,你不用上朝吗?”
韩琦心想自己哪里有资格上朝呢,但没明说,只莞尔一笑:“正要告辞,想着该去辞别一下郡主。郡主来了,也正好省了来回跑这一路。郡主保重,再下告辞了。”
敦慧知道嫂子还没出来,便问:“你不等嫂子了么?”
“不等了。”韩琦便向敦慧告辞。
敦慧并不怎么理会这些。又过了半刻,王妃才礼完佛从静室出来。
丫鬟赶着将王妃的早膳呈了上来,王妃见了黛玉便要关心两句:“今年这里才入冬,天气似乎比去年好冷些。林姑娘该好生保重着。”
“王妃费心了,今年倒还好。如今甘太医的药已经吃到第三阶段了。比起以前是要康健了些。”
王妃笑道:“这不就对了么。有甘太医好好的调理,病根也就断了。年纪轻轻的不能有什么宿疾。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
一上午的时间,王妃都闷闷不乐,想起昨日一夜的事来便是心烦。这些年对水溶堆积出来的怨恨一时间也不可能得到缓解。昨晚他和韩琦喝得那么热闹,真个宛如亲兄弟一般。王妃虽然眼见水溶的热情好客,但她的眼里劝都成为了他伪善下的一种隐藏。要她原谅真个男人,除非自己死了。
今年入冬早,也比去年要冷一些,到黄昏时竟然下起雪来。水溶换下他身下的大红羽缎,将一双木屐也脱在檐下。外面呼呼的挂着北风,屋里倒暖了许多。
又云端了热茶来,水溶喝了半盏茶,换了家常的衣服,心里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见黛玉,因此略收拾了一下便往栖霞院而去。
彼时黛玉正在暖阁里和敦慧说笑解闷,突然报说王爷来了,黛玉一愣,待要说不见,仿佛又不合规矩。
因此便和敦慧来到这边的正屋子,水溶已经到了廊下。
敦慧探着脑袋看了一回:“这风雪怎么还没停呢。”
水溶的脸冻得有些通红,和敦慧说着话,嘴里冒着白气。
雪雁、含烟等很是热情周到,只有林黛玉脸上却是淡淡的。让座让茶,处处显示着她有意的客套和疏远。这让水溶心里有些不悦。
敦慧在中间插科打诨,加上她极喜欢说话,又爱模仿人,才学得马总管说话,屋里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水溶拿这个妹妹彻底没辙了。
不免又取笑着敦慧:“明年你可就到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敦慧脸一红:“什么嫁人,我才不乐意嫁呢。我得和林姐姐作伴儿呢。”
黛玉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有所动,要是郡主出了门,自己又该往哪里去?只怕真得到那时才能回扬州去。
水溶向这边投来目光,两人目光一接触,黛玉便知自己的心事被他给看穿了。
敦慧在此,水溶也无法向黛玉一诉衷肠,或许好些话到心中他已经说不出口了,他不知道未来两人是否还会有缘分,他更怕黛玉撇下他不辞而别,让他猝不及防。
掌灯时分,水溶还没走的意思,黛玉也不好拉下脸逐客,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客人。突然飞雨来说:“王爷,顺儿求见。在院门外等着呢。”
水溶微蹙眉头:“我去见他。”
外面的雪已经小些了,顺儿弯着身子,冷得直哆嗦。好不容易盼到王爷出来,连忙禀报了。顿时水溶的脸便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对顺儿道:“回去吧。”
于是又折回了院子。敦慧还在和黛玉一起说笑,也不知敦慧说了句什么,惹得黛玉差点笑岔了气。水溶看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黛玉如此真心的笑过,一时深受感染。一脚跨进了门槛,笑问着敦慧:“歆儿说什么好笑的事,说来我听听。”
敦慧笑道:“这话哥哥听不得。”
“哦,这么奇怪,有什么话我不能听。”接着又向敦慧递了个眼色,敦慧心下明白,知道她哥哥必是有话要和林姐姐单独说,因此起身告辞道:“林姐姐,我先回去了。明儿再和你说笑话。要是明儿冷,我就来迟些。”
黛玉也起身来:“郡主用了饭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