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动也让她花了眼。
进了城,鼎沸的人声更像是平地炸开的一声惊雷,将尚未缓过神但她拉回了现实。
他们是从正门进的,外城三楼,每楼五门,只有旁边四门是供百姓出入,正中那道门只专供王孙贵胄和天子出行之用。
萧锦云他们的马车便是从正中那道门进的,那时她正打着帘子看车外之景。护卫给守门的将士递上一张刻字的牌,将士接到手里仔细查验,然后作揖还回护卫手中。
“原来是萧家小姐,多有得罪。”
目光朝萧锦云看过来,似有疑惑,但终究只对身后的将士挥了挥手,“放行!”
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此刻一场明显,萧锦云放下帘子闭上眼睛。马车过时,她分明听到身后有人在议。
“传闻萧家小姐个个都有端淑金贵,怎的会这样不懂规矩?”
“谁知道,不过看这仪容应该不是萧家嫡长的那位大小姐了,听闻萧家嫡小姐生有倾城之貌。”
“那便是姨娘生的了,规矩到底差了些……”
这些议论渐渐远了,萧锦云坐在马车里,虽听得不真切,却也晓得不是什么好话。
萧家大小姐,从前她倒是听沈珩提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萧舒窈——十二岁那年,便已经名冠京都。
时人赞誉“天姿国色,窈窕静好。”
久负盛名的千金小姐,萧锦云远在乡间便已有所耳闻,如今便要见面了,心里反倒平静下来。
来的路上,随行几人便给她介绍过萧家的大概。
名冠京都的是嫡出的长小姐萧舒窈,年十五,在她之上还有一位嫡出的公子,叫萧博远,过了年方到弱冠。
而长房之外,萧锦云那位爹爹萧政海还扶了二房和三房,二房所出唯独一女,取名萧芰兰,年十四。
三房姨太太本事大些,深得萧政海喜爱,也生有一儿一女,儿子萧敬宣,同长房嫡小姐同年。
女儿萧芷兰比二房的萧芰兰晚出生几个月,是他们这辈最小的,年十四,深得萧家老夫人喜爱。
萧锦云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她对萧家人没什么感情,也无意刻意讨好。可是日后便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人在屋檐下,她只能顺从一些。
就像灵儿姐和方先生说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马车行至萧家门外停下来,萧锦云不敢像在城门外那样掀起帘子,只能从车帘的缝隙望外瞧。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出去,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
廊檐斗拱,四根大红漆木支撑的大门,又将大门分隔成三扇,中间一扇最大,底下是一色红漆漆出来的额枋,上书:太傅府。
偌大的三个字,龙飞凤舞,流光溢彩。
来的路上萧锦云便听说了,是当今陛下的亲笔。
当真是皇恩浩荡,门楣烜赫。
萧锦云坐在马车里,当真一时不该作何反应。这些年她听说过,也想象过,朱门贵族该是何种模样。
可是真正到了京都才知,原来自己的想象竟如此贫乏。
陈家算什么,杜家又算什么,让握紧了拳头,看着马车从旁边的侧门驶入,不知拐过一条多长的甬道,终于停下来。
有人站在马车外,恭请她下车。
是个女人的声音,萧锦云抬手去掀帘子,外面却有人先她一步已经把帘子打了起来。她小心地走出去,马车底下已经放好凳子。
又是方才那个女声,道:“小姐请下车。”
萧锦云这才看侍立两旁的婢女,皆是一色的青衣长裙,只有为首的一个,穿着天青色素梅绢丝的长裙,鬓发严整,垂手而立。
方才那些话便是她说的,虽看不清那张面孔,但听声音也不过二十左右。站在那里八风不动,倒是有几分老成稳重。
很久以后萧锦云想起这一天,都还记得,那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日头,天空碧色如洗,万里无云。
她下了马车又上了步撵,由前后两个人抬着,走过曲折的回廊,垂花的月亮门洞,石桥流水,垂柳湖堤。
最后停在一处庭院外,庭前上书:云深院。
下人说:“到了,请小姐下轿。”
按照方才下马车的顺序,萧锦云又从步撵上下来,然后被人领进院里。
穿过前院后面有一座院子,进去便能看到不远处的莲池。虽已是莲叶衰败的季节,但整座池子由下人打理的十分干净。
跟整座院子的布局相得益彰。
萧锦云由婢女引着转过几条小径,就到了一座阁楼上,婢女们不再往前走,只立在阁楼前,垂手低头:“老夫人就在里面,已经通传过了,小姐且进去吧。”
说这话旁边便有人为她打开了帘子,萧锦云左右瞧了一番,没人再说话,她也只好走了进去。
方才的几个婢女都不再跟着,唯独那个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