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了,我再叫你们私下一起吃个饭,大家都是兄弟,和气生财。”
那是唐骞第一次叫他“小宁”。
一句话,尘埃落定。
也预示着有些事,一旦有了开端,就再也无法回头。
……
“宁凛,宁凛。”
有人在叫他,是谁在叫他?
“宁凛,你怎么了?你醒醒……”
“宁凛……”
“宁凛?”
“宁凛!”
宁凛——宁凛——宁凛!!
随着喉头一声低沉的闷哼,他猛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女人,宁凛怔了怔。
就像很久以前,在戒毒中心,毒瘾发作时他每次闭上眼看到的一样,她站在身前,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看他狰狞的脸,满身的汗,手臂上刀划的血口字,他像条狗一样不断喘息挣扎,抗拒体内的渴望。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对他笑,让他快点回家,她还在等着他。她的吉他弹得很好听了,学了很多新歌,想唱给他听。
但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冷漠地瞧着他,鄙夷地说着,宁凛你好可怜,你就是个垃圾,没人要的垃圾。你还指望我喜欢你吗,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连基本的人样都没有……
现在她为什么又出现了?
他不是,不是已经戒了吗!
她为什么又出现了!
宁凛心跳得厉害,胸腔像被火烧一样,着魔似的伸手,指尖摸到了匡语湉的脸颊,而后触电一般缩回去。
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再抬头,眼色猝然变得森冷,眉宇间大片的戾气和凶煞难以遮掩。
宁凛说:“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滚,你给我滚!”
他突然起身,反手抓住匡语湉的手臂,把她一把推倒在床上。整个人跨坐上去,死死压制着她。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他眼里都是血丝,掐着她脖子的手不断用力,“我已经好了,我恢复了,你别再来了,我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匡语湉吃痛,瞳孔紧缩她被压在宁凛的身下钳住脖颈,根本无法喘气,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挣扎,不断拍打他的手臂,反而越发刺激他。
宁凛跟头野兽一样红了眼,完全失去理智,哀求道:“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匡语湉扭着身子双腿乱蹬,却根本动摇不了他分毫。
宁凛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真要把她掐死在床上。
他看起来疯了。
也看起来,好难过。
额头都是汗,浑身都在发抖,明明皮rou完好,但摊开来每一寸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匡语湉深吸口气,她看着他,放弃了反抗,目光里全是柔软的心疼。
她心疼他,在进这扇门前,她心里还堵着一口气,还是嘴硬,始终意难平。但看着这样的宁凛,她的那口气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女人对男人的怜惜。
杀人吸毒、断臂自残、伪装卧底……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不然他怎么会舍得掐疼她。
他宁可自己死,都不会舍得动她一根头发。
“宁……”
窒息感让匡语湉脸色涨得通红,她抬起手,手指抚摸到他的脸颊。
宁凛没有反抗,她轻轻地擦了他眼角的泪水,安抚他:“别哭,宁凛。”
宁凛眼里的狠戾渐渐淡去,他的眼神不再骇人,整个人从疯狂的状态慢慢脱离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匡语湉。在他戒毒的那些时间里,他看到的幻象从没有一次替他擦过眼泪。
而且触感还这么真实。
她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他看到的另一种更深层次的幻觉?
宁凛松开手,一放手,匡语湉就开始剧烈咳嗽,全身都在颤抖,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转过头,对上一张迷茫的脸,傻傻地盯着她,神情很脆弱。
他的睡衣松了更多,一截断臂暴露在空气中,切口很丑陋,肌rou有些萎缩。
他浑然不觉,垂着眼,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面前的匡语湉,像是经历毒打后被放出笼子的小兽,拖着浑身的伤,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匡语湉看着他,握着他的手腕,“宁凛,你看着我。”
他抬起头,眼睛看着匡语湉,还是茫然。
匡语湉加重语气,“宁凛,看着我!”
他看向她,目光里没有逃避,也没有疑惑,单纯只是看着她。
眼神很空,只是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口令动作,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哀伤。
真的很像小兽。她心想,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看看我,我好痛。
好痛啊。
痛得差点死掉了。
匡语湉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