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瓦砾之上,无声无息地漫向暑气末端。
他手里握着一大张纸,早已被撕得七零八碎,最后索性心一横,直接在剩余大半的空白上写下:【最迟明天下午回来,你想要什么就写下来,我尽量给你买全。】
嘉允接过纸,又拿过他手里的笔,趴在小木桌上写愿望清单。
洗发水、润肤露、麦当劳……括弧里强烈标注着,一定要将小食升级成新出的扭扭薯条。
计许看着一长串陌生的清单,没抑住嘴角的笑。嘉允嘟起唇,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表情,伸出手指在他腰间戳了下,硬梆梆得像块石头。
他往侧边躲,俩人之间有扇窗户横挡着,嘉允够不出手,五指在空气中虚握一下,气得抓起桌上的纸片就往计许身上砸。
那人也没避开,弯腰将纸片都拾起,闷头抬手挠下脖子,死得像块老榆木疙瘩。
嘉允哼一声,冲他不客气:“快走开,看见你就烦!”
少年不说话,指了指窗户侧边的钩架,示意她要记得关窗。
下一秒,嘉允啪嗒一声将窗户关严,扣上搭锁。
集市
次日,天蒙蒙亮计许就出门了,他从南边的车棚里推出一辆大梁自行车。破旧到不堪想象,没有刹车,闸皮就是前轮绑着的一块废旧自行车外胎。需要刹车时就用脚踏着地,靠旧车胎和自行车前轮的摩擦来减速。前边大梁上悬着一个麻布车兜子,用来装摆一些集市上买的零碎散物。
后座左侧绑着一蛇皮袋的篾制蒸笼,同行的凌莉只能侧坐在另一边。
粗笨简陋的自行车碾过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乡野小径,来到镇上沙砾铺就的宽大马路,今日是赶集日,车来人往的集镇喧繁又热闹。
计许放下凌莉,俩人分头购置日用品,约好一个半小时后在市集出口碰头。
市集内布满菜贩果农,各种rou腥鲜气混杂一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穿过人chao,计许停在一家早点铺门口,老板一见他来,当即停下手里的活迎上来。
“哟!小伙子你来啦!”卖早点的大叔早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屠夫,高壮阔骨,满脸凶相。
“嗯。”计许应一声,声音低抑沙沉,如夜风刮过山脊,渗满回旋呼啸的燥。
“让我看看你做的货。”大叔扫一眼车后梁悬挂着的蛇皮尿素袋,直接了当地开口。
计许没吭声,解开后梁的袋子甩到左肩扛起,进屋后摆在空桌面上。
他有着超逾这个年纪的旷野Jing干,满手的茧,浑身的劲。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蓄满暗夜里的细碎朗星。
楠竹片制作而成的蒸笼,宽厚坚硬,绑接处Jing细又结实。编织笼底处理得极为细巧,rou眼看不见丝毫竹屑。
大叔检查好余下的一整套蒸具,由衷地赞一句:“真够可以的啊,你小子还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篾匠。”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又含糊问一句:“别的竹编制品还会做么?”
计许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想了一下,“你还要什么?”
市集嘈杂,他说话的速度很慢,经由助听器落回自己耳道的声音让他难免有所不适。沙哑的,怪异的,以至于让他在嘉允面前根本无力开口的自卑,复又压回心底,剥夺走最后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婆娘缺一副好凉席,你看你会不会做?”大叔说完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向后厨,低声补充一句:“钱不是问题,你得做得好,就是……”
大叔支支吾吾个半天,也没能把要求说明白,最后拍一拍脑袋,说:“反正就是得睡着舒坦,懂不?”
计许点头说,“我懂。”
他看着大叔脸上有些压不住的羞赧,动动嘴唇,报了个数。
“三百。”
“啥?”大叔一瞪眼,手里的钱都没拿稳,一百块,之前和计许谈好的一套蒸具的价格。
“你小子乘火打劫啊?!当老子是冤大头?”
计许蹲下身捡起地面上的一百块,揣进自己口袋,缓缓地说:“三百,给你做一副最好的凉席。”
语气极笃定。
排队买包子的人越来越多,催促声不断,濡shi的空气间弥漫着米面香气,大叔心一横,说:“行吧,多久做好?”
“两周。”
交易达成,大叔拦住一只脚跨出门的计许。掀开热气腾腾的蒸笼,从里头夹了两个鲜rou馅的大包子揣给他。
天热,又闷。计许将装包子的塑料袋口束紧,挂在自行车扶手上,推车离开。
他经过一家海鲜铺,望着玻璃氧缸里欢蹦乱跳的活虾,发了会儿懵。
前面来了个带女娃的nainai,指着活虾询价。听见价格后,咂舌不已,“咋卖这么贵?有人吃得起不?”
鱼贩瞥过来一眼,嚷着:“这可是野生河虾哎,营养美味无污染,小娃吃了好,吃了长身体。大姐,给你家小娃秤一斤吧,清炒煮粥都好吃的很嘞。”
小女娃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