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鸿舟的怀抱再次落空。
那双三十七码的小巧拖鞋仍然躺在地上。
钟意到了室内就不爱穿鞋,白嫩双足不喜被束缚,在地板各处蜻蜓点水。用过的东西也不会整理,香槟瓶塞忘了塞回去,歪倒的空玻璃杯旁边又掉落下来几片玫瑰花瓣,血点一般洒在白色毯子上。
钟意穿戴整齐拎着包从卧室出来,酒店的餐车正好进门。她和牧鸿舟分坐餐桌两侧,话没说上几句,手机接连响个不停。
钟意的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扫一眼就能猜到她与对话方之间的关系疏近。
与团队交接任务时的干脆利落,同生意伙伴寒暄时的优雅矜贵,最后一通钟连海的电话打来,钟意眼角一弯,又变回城堡里娇滴滴长不大的小公主。
“和朋友出去玩儿了呀......啧,我都多大了......好嘛好嘛我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和您说,老爸拜拜,待会儿见啦。”
钟意把手机放下,唇角还扬着。相比刚才在窗台上对牧鸿舟展露的笑容,似乎现在这个笑要真实一些。
“司机不来接你吗?”牧鸿舟问。
“嗯?”钟意似是没料到他突然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时嘴上还挂着一圈nai渍,她无意识地伸出红艳艳地舌尖将其舔去了,想了想说:“没有,我自己开车去公司。”
“嗯。”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得牧鸿舟莫名地有些心烦。
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牧鸿舟微皱的眉头落在钟意眼里便成了他的不耐烦。
心口像是有把钝刀子在磨,她说话他难受,她不说话他不耐烦,索性怎么样都是不对。
那么怎样才是对的,牧鸿舟,你想要什么呢?
一句话在喉间盘旋几圈,最终又落回肚里。钟意觉得自己这样死缠烂打,非追着要问出一个一二三来的行为也挺没意思的。
她吃饱了,把剩了一半的早餐放下,款款起身,抽了一张餐巾纸,“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我送你。”牧鸿舟也一起站起来。
钟意的视线扫过他淡薄的嘴唇,都说薄唇薄情,钟意从前对面相一说嗤之以鼻,如今不得不信上几分。
她又将牧鸿舟棱角分明的轮廓描摹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逆着光,里面看不到她的倒影。
“哟,无事献殷勤,你爱上我啦?”钟意不想沉溺在他虚假的温柔中,却也永远无法对牧鸿舟说出拒绝的话。她笑得轻佻,把那点惆怅掩盖得很好。
她没说不好,牧鸿舟就当她默认了。
退了房来到停车场,钟意才想起来似的:“你怎么送我?”
“我开车。”牧鸿舟进了驾驶座,把安全带系好了。
钟意眨了眨眼:“你有驾照?”
“嗯。”牧鸿舟把空调打开了。
“什么时候考的?”钟意打开车门坐进去。心里又夸了一通男朋友的优秀,别人考驾照如渡劫,拿到证了巴不得举着喇叭全世界吼,他不声不响就上了路,连女朋友都不知道,这恋爱谈得果真惊喜连连。
“前几个月......暑假那阵子。”牧鸿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副驾,“你坐后面?”
“有人帮开车我肯定后面躺着呀,前面晒死了。”钟意拿了个靠枕,没有骨头似的往上面一趴,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打了个呵欠悠悠道:“到了叫我。”
牧鸿舟在红绿灯的空档抬眼,从后视镜里瞥得一具玲珑身躯,腰肢细瘦,白皙修长的双腿屈起,足尖勾着红色高跟鞋,水蓝色裙摆在大腿中部铺陈开,一座日光照不透的浓雾湖泊。
钟意把自己蜷成了一只小虾米。按照心理学的分析,这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睡姿表现。
牧鸿舟联想到早晨那一幕,钟意靠在飘窗上独自喝着闷酒,摘下花瓣吃掉的仿佛神经质一般的举动,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放映。
这一瞬间牧鸿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钟意,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要去了解。
☆、第 15 章
在建筑密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碧海地产的公司总部大楼光是占地面积就能称赏一句挥金如土。
红色保时捷从鳞次栉比的街道穿行而过,绕过最后一个转角,前方视线豁然开朗。
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造型气派,在每平方米均价超过十万的市中心,碧海周围圈出一大片地,悠闲地种上红花绿草,自成一派似的,与周围建筑拉开极宽敞的距离,远处大片湛蓝天空一览无遗,ru白色的云朵正在飘游。
牧鸿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同样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他初来乍到白纸一张,抱着满腔的热忱进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出来时自己这张白纸被强硬地盖上了戳。
他有时想,如果那天没有热血上头来到碧海,当时的场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某次不小心说漏了嘴,钟意挂在他脖子上的手顿了一下,问他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不来,我就不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