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不重视我们,而是更重视对方,相互纠缠不清,非等到天下汹涌澎湃,才会恍然大悟……要我说,韩引弓必然不会为曹林所用,曹林只会日渐捉襟见肘,而其他人又会忌惮曹林之强横,却不知道谁来做此人退场的祭品了。”
徐世英明显有些茫然,周围帮众更是云里雾里了,但不耽误他们纷纷颔首,好像很懂得样子。
张行见状,终于扔下纸笔,就在桉后拢手来笑:“你这么想就是了,若是东都自身能施展出力量,为什么需要张须果?为什么需要拉拢韩引弓?而如今张须果都死了,韩引弓也残了,他哪里凭空来的新力气?退一万步说,我们在西线摆那么多驻军,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徐世英点点头,继续来问:“那三哥不担心徐州方向吗?那位圣人派兵再来?或者那位司马二龙直接大兵去鲁郡什么的……”
拢着手的张行笑的更大声了:“徐大郎,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脑子湖涂到这种地步?以那位圣人的自私自利,他哪里还敢将部队派出自己控制范围外?韩引弓的教训还不够吗?什么国家朝廷,那个独夫才不在乎呢,他只看到自己的兵马离开徐州,便被东都给拉走了!”
徐世英恍然大悟……是了,东都是一团浑水,不好揣测,可江都的那个圣人却是个典型的混蛋,反而一想便通。
经此一事,那位皇帝怕是根本不会允许部队出徐州大营半步的。就连徐州大营的意义,也将沦为守护淮河的必要而已。
一念至此,徐世英终于放弃这方面的思路,转而认真来问:“那三哥到底顾虑什么呢?”
“其一,是担心过度扩张。”张行也收敛笑意,正色扬声来讲,好像是跟徐世英说,又好像是在跟周围越聚越多的帮众骨干和中低层军官们来讲。“具体来说就是帮中得用人手不足,不足以有效统治地方,而且东四郡里面,有三郡的府库被破坏,相对空虚,不足以支撑后勤。”
徐世英听到这里,陡然一怔,立即重重点点头,显然认可。倒是其他人,明显有些骚动起来,似乎是认可,似乎又有些迫不及待……谁不想水涨船高呢?
“其二,既然进取东四郡,齐鲁官军倒无妨,如何面对其他义军?”张行丝毫不管其他人反应,只是继续来言。“尤其是琅琊、登州一带的三家义军,都是知名的大型义军,哪怕一败再败,可七八万、五六万人总是有的……我们黜龙帮肯定是要做天下义军盟主的,但如果这三家义军不听话,有没有恩威并施的准备?所以,如何去应对登州和琅琊?甚至更进一步,他们本就在齐郡边上,现在听到咱们败了张须果,甭管咱们这里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耽误人家直接开过去,届时他们直接抢了齐郡,咱们怎么办?要直接开战吗?用什么名号?帮中讲义气的豪杰们可做好了准备?”
徐世英面色更加艰难,周围许多人也都凛然起来……事情仓促,他真没想这么远。
“其三。”张行言语不断。“我估计你们也想过了……拿下东四郡,或者还要再加上琅琊、登州,到时候七八个郡,一二百个县,该如何统而治之?是学北地那样,徐家分七八个县,单家七八个县,然后三辉四御各孝敬几个县当神产,再设几个荡魔卫驻军?最后帮中留几个公用几个大城?还是要堂而皇之归于帮内公产,分郡县正常治理?”
徐大郎心中一慌。
而张行早已经抢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把话当众挑明,却是直接站起身来,放声来言,好像是跟大家做宣讲,又好像是继续跟徐世英讲话:
“大家都是为了剪除暴魏、安定天下才来加入黜龙帮,都是为了举大义而来,难道要为谁一家一姓来卖命?若是这般,历山下面埋着的几千号人怕是都要生怨的……这话不说清楚,尤其是你们几位大头领不站出来给帮中做交代,怕是无人愿意去打的!如何还来问我为何不动?为什么动?为你几家大头领的私利去卖命吗?凭什么?”
徐世英心下凛然,知道不能躲避,也不能拖延,当即便站起来,硬着头皮大声来言:“大家自然都是为公……”
“这不就得了吗?”张行含笑打断对方。“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就行了吗?不说的话,大家都以为你们几位大头领还准备一人一个郡,要做分封呢!”
徐世英满头大汗,立即摇头:“绝无此事。”
“有没有此事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了算的。”张行复又在棚子下面摆手感慨起来。“徐大郎,咱们帮中大头领地位极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但也没办法,因为一开始的兵马就是大头领自己拉起来的,别人插不进去……可若是这般,哪怕名义上这些郡县不是你们这些大头领管着,实际上军政财权俱为你们这些大头领把控,跟分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世英终于立定身形,乃是强压心中不安,勉力来答:“若是这般,我可以先做个答复,将分舵权力尽数指给帮内两位龙头和首席来分派,以证清白。”
“不行,不够。”张行脱口而对。
徐世英只觉得身体有些摇晃:“大龙头还觉得哪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