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牙疼……”
十岁的蔺鸣野站在门外,手捂着右边脸,半个身子藏在门口,怯怯地看着正在屋里写作业的哥哥,声音低不可闻。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沙沙沙,蔺言知浑然不觉地继续做笔记。
门口的蔺鸣野等了半晌,见哥哥没有反应,失望又委屈地准备关门离开。
忽然,蔺言知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一看,看到了正要悄悄溜走的蔺鸣野,有些奇怪地走过去问道:“你有什么事?”
继母带着孩子住进这里三年,他们平常几乎都不说话,这个“弟弟”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蔺言知俯视着鬼鬼祟祟的蔺鸣野,思考该找什么理由把他打发走。今天是周六,自己做完学校老师留的作业,还需要去上补习班,根本没时间陪小孩子玩。
“……哥哥。”蔺鸣野不敢抬头,轻轻叫了一声他。
嗯,这声“哥哥”很勉强。蔺言知想道。
“我牙疼……”
说完蔺鸣野抬起头,苦着脸巴望地看着哥哥。蔺言知一眼就看到他肿得老高的腮帮子,不禁眉头微皱,蹲下来身来说道:“把嘴张开我看看。”见到小孩可怜兮兮的模样,蔺言知语气明显比方才温和许多。
“啊……”蔺鸣野乖乖张开嘴。
蔺言知看了一眼,无奈地问:“你的蛀牙之前没疼过吗?”
“疼。”蔺鸣野乖巧地回答。
蔺言知继续问:“那你给你妈说过吗?”
“之前没有这么疼,没说……”
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蔺言知头一次感到这么棘手,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忍着不告诉妈妈,非得忍到受不了才可怜巴巴地才找人。
今天父亲和继母都去了学术研讨会,根本联系不上,可自己又不能放着脸肿得这么严重的孩子一个人。
“等我一下。”蔺言知说完,去给补习班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
打完电话,他利落地穿好外套鞋子,朝蔺鸣野招招手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牙医。”
蔺鸣野眼睛一亮,小跑着扑过来,蔺言知仿佛看到了一条小狗,尾巴欢快地打着旋。
“你不害怕看牙医吗?”蔺言知奇怪问道。
“不害怕!妈妈带我去过,牙医都很厉害,看过之后牙就不疼了。”蔺鸣野回答,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如果不是脸肿,他的声音或许会更加响亮。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蔺言知边想边自顾自地往外走,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紧紧牵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眼刚到自己腰的小孩,小孩仰着头,眸子明亮又真诚。
也许那时的蔺鸣野也觉得忽然和一向冷淡的哥哥这么亲近很不好意思,于是捏紧握着的手,又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
一阵闹铃响起,蔺言知忽然从梦中惊醒。
竟然梦到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蔺鸣野到底是怎样从那么可爱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蔺言知一边刷牙一边思索,脑海里浮现蔺鸣野那双眼睛,慌忙甩甩头试图将他赶出脑海。
今天要和母亲一起吃饭。
按道理来说,蔺言知平常不等到闹钟响起就会自己醒来,今天却睡得很沉。一定是梦到了以前的事的缘故,他想道。
随意吃了两片吐司,仔细对着镜子检查一番自己的装扮,蔺言知这才出门。
自从他的亲生母亲李月和他父亲离婚后,他每个月月底都会去看望母亲,小时候会在母亲家里住一天,后来就改成了每个月吃一次饭。
吃饭的地点一直是母亲选定的,今天约的是个开业不久的西餐厅,据说老板是母亲的好友。
母亲过去很强势,蔺言知并不喜欢与她沟通,因此每次见面都很沉默,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直到两年前,母亲再次结了婚,开始愿意分享自己的生活,母子一月一次的会面气氛才有了改善。
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他母亲向来守时,今天却迟到了十几分钟,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妈,怎么了?”蔺言知关心道。
李月面色不悦地坐下来,放下手提包,端坐着问道:“蔺鸣野回国了,你和他见过吗?”
蔺言知没想到她也知道了蔺鸣野回国的消息,心跳骤然加快,佯装冷漠道:“我没见他,不过我听爷爷说他这次回国是为了参加朋友的婚礼,应该不会待很久。”
“我还听说他这次是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回来的。”李月注视着儿子,眼神里带着探究。
“是,我也听说了。”蔺言知淡淡答道。他知道母亲不希望他再和蔺鸣野见面,因此关于蔺鸣野的一切,他都需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那你呢?”李月问道。
蔺言知对此猝不及防,沉默半晌答道:“家里还在不停安排相亲。”
“老爷子还是那么强势,至今还想着让你接手家里的产业。你父亲当年和我结婚也是他拍板的,没有反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