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了,距离上次温德尔离开时,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远远望见的皇宫,仍像一块完整的白玉。
艾兰公国的第三代皇帝建设的这座宝殿,被称之为白露宫,闻如其名,像白色的露水一样洁净纯粹。
为了建造这座宫殿,国王花光近一半国库,搜集数以万计的白色大理石,雇佣上千位工人,耗费近十年,才打造成如今富丽堂皇的模样。
宫殿门口前栽培的两排红色玫瑰,醒目又艳丽,为这圣洁的白色增添了一抹生机。
跟着皇宫侍从,温德尔一路上基本没遇上什么阻碍,就到了内殿。
“陛下,应征的传教士到了。”
年轻的艾兰皇帝路易斯端坐在正上方的宝座上,用权杖戳着地面,似乎等候多时。
“嗯,一路上辛苦你们了,先退下吧,朕还有话,想同...这位温德尔神父说说。”
随后侍从们便应声退下,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只剩两人,显得格外寂寥。
一声咳嗽回荡在大殿内,皇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闷,“咳...咳...好久不见了...加西利亚,不...现在应该要称你为——温德尔神父,你在曼德拉小镇过得如何啊?”
为表恭敬,温德尔单膝跪在地上,他低下头道:“回陛下,草民在修道院内修身养性,日日倾听主的教诲,为国家祈福,为人民解忧。”
“嗯...与朕说说,近来民众都有什么烦恼?朕,多年征战,他们可有怨言?”
皇帝语气平静,好似不经意地问着,像个体恤民情的仁君。
“陛下,没有人反对这场扞卫国家疆土的正义之战...况且...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听到温德尔提到战争,皇帝像个佯睡时被触到胡须的老虎,卸掉了之前的所有伪装,“是啊!是朕输了!你的那帮好兄弟们一个个都卸任了...邓普斯家又只肯出两成兵力...哼...如果不是你,朕的身体...咳...咳...又怎会如此?朕若能率军出马,怎会不比你当年!”
似乎察觉到自身的失态,说到此处时,他激昂的声音突然卡壳,手里的权杖打在地面。
温德尔几乎能想象出,他满脸讥讽的样子。
“但,就算你费尽心机,父皇不还是传位给了我...加西利亚!这个江山——是朕的!看着我!怎么?你愧疚得都不敢直视朕了吗?”
温德尔抬头望去,年轻皇帝一身打扮极尽雍容华贵,面色与以往相比苍白了许多。
他头戴的镶嵌十几种宝石的黑丝绒王冠,脖子上挂着一串串镶嵌蓝宝石的项链,看起来沉甸甸的,和至高的权力一样重。
修长纤细的身子最外侧披着黑丝绒貂毛领斗篷,里面穿着布满刺绣的金棕色织锦长外套,香槟色的丝绸内裙垂落在地上。
不过在温德尔心里,最刺眼的,还是皇帝那与众不同的,如艳阳般闪耀的赤发。
那如鲜血一样的酒红色头发,遗传自前朝第二任皇后——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奴仆,背信弃义,沾着主人的血上了位...
十几年了,他以为他把过去的所有都忘了...这一眼,倒把他一下拉了回去。
恍惚间,他不再是信徒温德尔,封印在他体内的加西利亚也逐渐苏醒...
好久远啊,幼年的路易斯叫他哥哥,他琥铂色的眼睛曾像阳光般温暖...
但现在这双眼却饱含恨意,像地狱之火灼烧着他的心。
“陛下恨我,是应当的...若今日杀了我,能解陛下烦忧!请陛下——赐死!”
“杀你?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皇帝有些疯癫地咯咯大笑起来,“若朕真想杀了你,你还能活到今天?杀你,都算便宜你了...”
见温德尔良久未应,皇帝靠向身后的宝座,用手托住脸颊,一脸索然无味,“这次召你来,是为出使一事,之后你如何,与艾兰无关,更,与朕无关...让你陪同出使,不只是为了指导宗教礼仪...沙明克提出了一个条件,需要一个皇族留在那里...”
原来皇帝是让他做沙克明的质子...
艾兰公国的皇族后裔本就稀少,现任皇帝无子嗣,当然,就算有也不会送过去。
前朝的第一皇女,和他一样是β的同胞长姐,已远嫁他国。
他和路易斯之后的弟弟妹妹,是现任皇太后的子女,自然不会让他们出国做人质。
所以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这次出行,能够把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掉...
“原来如此...这次出使,草民定当不负陛下期许,完成身为艾兰国民应尽的使命。”
“呵呵...就当你是诚心的好了...和沙明克谈判前,可不要死了...下去吧,明日启程...”
皇帝的嘴角吐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好像在谋划着什么Yin谋诡计,但不论什么,温德尔已决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