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死了,死在他人生重要拐点的高考前夕。
我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扣扣搜搜买的硬座还被人半道给抢了。下车后,扬言身体不好,说话中气十足并要求年轻人关爱老年人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从厕所里走出来,再也不见脸不红气不喘,一身膘肥横rou长在座位上的无赖劲。
农村的夜晚像孩童干净纯美的笑容一般皎洁无暇,我打着小手电筒,庆幸的是王君家里没有养狗,我扒着王君家矮了不少的墙头,很轻易的就翻了进去。
一片昏寂幽暗的土平房只有一间连通卧室的厨房,依稀映照锅台里烧炕的火光。我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里屋的门缝顿时钻出里面盈亮的灯光,王君轻声呼唤道:“小花?门没锁,你进来吧。”
我一开门,里面闷燥的热流铺面而来,又夹杂着rou体chao烂的气味在燥热的空气中发酵,险些令我喘不上气。王君却面色如常地躺在炕上,原本小麦色润泽的肤色变得枯黄,整个人看上去蔫蔫儿的,却因我的到来,浑浊黯淡的眼珠腾得亮了起来。
其实我们已经有两三年不见,原因是在我从厂子里被辞退,去找王君拿钱时,王君推推拖拖地不肯还,而我两个星期才能去他的学校见他一次,王君却总是让同学借口他生病了,在家休息。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众高中生返校的人chao中,找到了王君,毫不客气地把他揪出来,在小巷里我宛如欺负高中生的流氓一样,扑食恶鬼般搜刮着他过于沉重的书包,终于我在书包夹层里找到了我的铁盒。
里面一分钱不少,甚至还换上了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王君撇嘴小声嘟囔道:“至于吗?”
我抬眸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偷花了我的钱?”
“谁谁特么动你的破钱了!”王君被我质问的语气激怒,大声反嘴嘲讽,“现在除了我谁这么帮你啊?不感谢我反倒……”
不等他话完就被我一拳撂倒在地,王君虽然生的比我高壮,但手脚笨重不利索,每次玩闹打架都比不过我,这次是也一样。
“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王君。”我松开攫住他校服领口的手,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药钱扔到他身上,抹去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渍转身就走。
“小花?花过雁!”王君在背后呼唤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想追,但零散一地的教材又不能不管,看着地上因两人地扭打,皱折撕页的辅导书,心中的愧疚感很快被怒火覆盖:“不是就不是,谁稀罕!”
上了高中后的王君朋友更多了,自然就不稀罕我了。从小到大,虽然王君比我大两个月,却总表现得像个弟弟,但他有个脾气坏的哥哥,每次都不会哄输掉比赛的“弟弟”。村里的小孩都叫我们是怪小孩,我是小叫花子,他是小叫花子的小跟班。
“对不起啊小花,没能兑现承诺。”王君随手翻了翻手边上软踏踏,翻折多次,布满密密麻麻的笔记的笔记本,又十分不甘地合上,“我真的好努力的在学习了,我当时真不是故意动你姥姥留给你的钱。”
“在初中的时候我还是班级前十,上了高中以后,我发现比我更加优秀,成绩优异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有更好的资源,甚至在一入学就铺好了以后的路,我却连个像样的手机都没有!我当时在想如果我能有一部手机,也行我能离我们的梦想更近一步了。”
“但我当时连手机店的门都不敢进去!我把钱一直攥在兜里却被我自以为关系很好的同学偷去花了,还反口说我这么穷逼,一定是哪里来的不干不净的钱,他只是替我销赃而已。”
我看了一眼他床头充着电的手机:“那你买到手机了吗?”
王君顺着我的视线扫了一眼便苦笑道:“是啊,那又怎样呢,我连班级前二十都进不去。我每天拼了命的学,好不容易要看到起色了,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不要说的好像为了我一样,我从不相信谁的承诺。”
“我信的,我一直记得长大了以后我们要挣好多好多钱,咱俩一起买一栋大房子,开一家网吧,天天通宵打游戏哈哈。”
我撇嘴不屑道:“你不还想叫那个丁什么的一起,怎么还想跟我买房子?”
“不,你才是我唯一的兄弟。”王君憨厚的脸上又露出像小时候一样开心笑来,拍了拍炕沿示意我上去,我躺在他身边险些被烧过热的炕,烫得惊叫出声。
“怎么烧这么热啊?”
“我妈总觉得出汗了,我就能好一些了。”
“你会好起来的吧?”
“……难说。”
我俩就躺在炕上看他打游戏,我第一次上手在我看来还很时兴的智能手机,他依旧玩不过我。
我好胜的毛病又犯了,王君连输几局有些泄气,“小花,你知道什么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这个我倒不知道了,王君像是好不容易在奇怪的方面上终于赢了一把高兴地讲解起来,我在一众冗长的名字里昏昏沉沉勉强听懂了什么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结果他说故事里只有两个人的人名而已。
在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