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城之时,这位夫人却特意遣人来请臧宓与自己同车而回。见她一路用手臂护在小腹上,眼神难免有几分落寞,惘然道:“我与桓郎新婚那两年,也曾如胶似漆。后来有了身孕,老夫人就做主将几个姿色出众的丫头开了脸,送去他身边。”
“我听闻孙将军的侄女曾十分心仪刘镇,他却因着你,而对旁的女人都不屑一顾。臧宓,我能瞧出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也教教我罢?”
第72章 、洗劫
臧宓哪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但从前她也曾有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因此对桓夫人这番心情倒也能感同身受,因叹道:“刘镇与庐陵公自然大不相同。他少时经历坎坷, 因此格外重情义,也并不贪图享乐。”
“而庐陵公一生顺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是怎样的奇珍异宝, 在他眼里也只寻常……”
臧宓说着, 指着桓夫人脚边剔红鎏金仙鹤香薰炉道:“恰如这只熏炉,也曾是匠人手中千锤百炼, Jing挑细选了最完美无暇的一件,呈送到夫人身边, 却也只配摆在您脚边,做一件寻常的摆件罢了。您平日里进出,甚至都不会多瞧它一眼。”
桓夫人唇角微勾,冷笑道:“我如今在家中,也确是一件Jing美的摆设。”
她说话之时, 一双美目中有Yin翳之色,臧宓无意间瞥见, 只觉心下一凛,正要顺着话头劝两句, 囫囵将这话头引开去, 却听桓夫人道:“他既得陇,又望蜀, 眼中有天上月, 如何还能瞧见脚边泥呢?”
这话没头没尾, 但能令桓夫人将自己贬为脚边泥,而将之称为天边月的女子……臧宓并不敢去深思联想,只装作浑然听不懂她话中无意间透露出的隐秘,劝慰她道:“少年夫妻最难得。庐陵公总有一日会珍惜眼前人,明白您的可贵之处。”
这些老生常谈,桓夫人听得耳朵生茧,见从臧宓口中并不能掏出自己想听的话,只挥了挥手,打发人送她去坐秦家的车。
待臧宓走后,桓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收茶具,她方才一直坐在外头车辕上,里头的话虽隐隐约约,却也听个七八分。此时不禁望桓夫人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仍开口劝道:
“凡事切忌交浅言深,若那件事被有心人揪住把柄,不知惹出怎样天大的祸患来。”
桓夫人只微阖眸,轻飘飘讽刺她道:“嬷嬷这般谨慎,没送去宫中那位身边做细作,当真辱没了人才。”
她从前并不是这般容不得人的性子,而今连对身边心腹的嬷嬷说话都含沙射影的,一句话杵得那嬷嬷拉下嘴角,再不敢言语。
臧宓进了秦宝儿的车中,只觉心惊rou跳,背后冷汗涔涔。她方才似乎无意间知晓了一个令人极为震慑的秘辛一角,只是不该流传出来的隐秘之事,知道了对她并无半点好处,反而可能令人疑心生暗鬼,说不得埋下许多祸患来。
秦宝儿懒懒卧在软榻上,见她额上生汗,递过一条冰丝的长巾来,兴致勃勃与她探问桓夫人的事情。
“选妾之事当真取消了么?亏得这些夫人小姐先前兴兴头头的,却是白高兴一场。”
臧宓正色瞧她一眼,压低声嘱咐她道:“我知你或许仰慕他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那样身居高位又风流倜傥的男子。只是他家中的夫人出自一等一的高门,尚且这般不如意,哪个女子跟了他,迟早都要被伤透心,心灰意冷。我不愿见你也步她的后尘。”
秦宝儿原以为将心事藏得很好,却被臧宓一口道破出来,不由微微涨红了脸,否认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那般的人,如何看得上我呢?便是给他做妾,也是缥缈虚妄的事,我并不敢做那样的梦。”
“何必为仰慕一个人而卑微到尘埃里?你之所见不过是表象,除却权势地位,你对他这个人又有几分了解?”
身为庐陵公麾下将官的女儿,秦宝儿当初乍见桓奕,便被他英朗出众,风流倜傥的模样迷了眼。只是桓奕多情,并不忌讳与舞姬调.情,家中又有身份显赫的正妻,秦宝儿也旋即按捺下那份心思,少女情窦初开之时的萌动,很快就死了心。
可桓夫人选妾的话风传出来,心头枯死的那根藤,又渐渐活络过来。只是不敢与任何人坦诚心迹,小心翼翼掩饰着这份少女情思。只是她掩饰得再好,却仍被臧宓一语道穿。
见她问起,心中慌乱,而对臧宓的问题,心念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的人品心性,脾气性子,甚至观念心志,你所看到的,就当真是他本来的面目么?宝儿,我只觉得桓奕其人十分危险,甚至是他夫人,都只想离得远远的才好。”
臧宓并不疑心秦宝儿会去做陷害周娘子的事,却笃定她对桓奕是有几分意动的。在桓夫人面前,她可以赌她并不喜欢一个颇有心机,又心心念念想嫁给桓奕的人,因而迂回曲折去算人心。但面对秦宝儿,臧宓却十分直接,径直揭了桓奕的老底。
秦宝儿侧头枕在手臂上,望着臧宓十分认真的模样,不由好笑,回她道:“晓得啦,臧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