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红了眼睛,还是笑着给她擦眼泪,搂着她,含泪笑道:“不怕啊,我们不怕,我们月姐儿啊,要扶摇直上,要诸事万安,要过得幸福安康,要过你想过的日子!要顺心顺意,你要过的好!”
明月眼前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爱怜地把她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捏着她的手脚,像是怎么都抱不够,忍了好一会,才哭道:“好孩子,我的儿啊,你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日后见不着你了,我的佳姐儿,怎么就没见着今日,好好的啊,外祖母一辈子都在这,一辈子都给你撑腰,咱不怕啊!”
明月起身要给老夫人擦眼泪,老夫人搂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哭着像明月小时候一样亲明月的额头,又紧紧地抱着她,讲你要好,你要平安幸福。明月也抱着老夫人,没一会也忍不住哭起来,“外祖母,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我舍不得您……”
明月最后哭着睡在了老夫人怀里,这样一夜过去,两人都没睡好,那种惶惶的感觉倒是消散了许多。
第二日辰时,明月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回了自个的院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明月来回走着看了一圈,看得人心里也有些发虚,屋里用惯了的物件全部收拾装起来了,一些带不走的多宝格,柜子,梳妆台,箱笼,全都空了……等到明月行拜别礼的时候,便会装到船上去。
明月逛了一会,回了母亲的院子,京城来的人服侍着明月梳妆打扮,换上喜服。
明月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耳边听着传来时不时传来一阵响亮的爆竹声,还有人在热闹的笑闹,小孩为了喜糖大声拌嘴,女郎们在外边好奇地问来问去……客人们都来了。
没一会,明娇明淑两个姐妹就来了,哭着陪着明月梳妆。
明月原本缓和的情绪,没忍住也哭了起来,脸上的妆都哭掉了,云竹好笑地给明月擦脸,又上了一遍妆。
谢氏处理了外头的事情,也来陪着明月梳妆。
明月眼里含着泪水,看着自己凤冠霞帔的模样,看着镜子里亲人们红着眼睛笑的模样……钱夫人拿着梳子给明月通发,讲明月是她见过最美的新人,接着笑着说祝福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忧愁。”
明月闭上眼睛,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谢氏捂着嘴没哭出声。
“二梳梳到头,无病无烦忧。”
两个妹妹都起了身,哭着围着明月,晓得明月要走了。
“三梳梳到头,安康又多寿。”
屋里坐着陪客的舅母们都站起来了,红着眼睛看着明月。
“妆成——”
明月眼前被盖上红盖头,身旁是几个舅母低声嘱咐的声音,她被翡翠扶着站了起来。
翡翠扶着她,走出了知春院,路过了老夫人的荣安堂,路过了谢氏的福安院,也走过了笑闹了整个少女时光的园子,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出了明府的垂花门。
喧闹声一下涌入耳朵,“看新娘子啦!”“新娘子出来啦!”屋檐下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有人在叫,有人在笑,还有人在哭,明月深深地呼了口气,她带着盖头,只能看着自个的脚尖,她表情沉静,眼泪却是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翡翠扶着她进了正堂,明月什么也看不到,被指引着站在了高堂前。
正堂里安静起来,堂里站着坐着围了满满当当的人,都看着屋里的新娘。
谢氏穿着桃红福纹小袄,下身一条石榴裙,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脸上却是狼狈,眼睛哭得红肿,方才紧急打理过了,还是不太体面,现下哽咽道:“你那么小,来了我的院子里,我小心翼翼地教养你,小小的人,养到如今大了,漂亮知礼,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姊妹,你是再好不过的……怎么这样快,仿佛方才你还伏在我的腿上吃果子,嚷着舅母舅母的……时候不好,你大哥哥不在这了,不然叫他背你出门,真真正正是咱们大房的姑娘……”
明月抿着唇红着眼睛听着,透过盖头,朦朦胧胧地看着谢氏。这是承担了大部分母亲的责任,教养她长大的人。
谢氏双手交握搁在在腿上,忍住没有去握明月的手,哭道:“日后好好的,好好的啊,月娘,好孩子,放心地去吧……”
明正谦眼眶发红,坐在椅子上没动,只偏着脸道:“万分保重,同夫君举案齐眉,待长辈要孝顺体贴,待兄弟姊妹也要如家中友爱,你,日后,这儿还是你的家,是你的娘家。”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
老夫人坐在一边,身后垫着腰枕,叫人扶着才坐稳当了,眼眶红肿,闭着眼睛摆手道:“走吧,不要回头!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诸事万安啊,孩子,去吧……”
老夫人垂着头哭了起来。
明月抿着唇,忍着没去扶,眼泪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颤声道:“谢谢舅舅舅母养育之恩,谢谢外祖母教养我,明月铭记在心,日后规范己身,行事有格,不给舅舅舅母抹黑,不坠外祖母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