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抬头,眼前已经是一片婆娑迷雾,一片黑影向她靠近,温热又粗砺的手指抚在她脸颊,“别哭……”
“昨夜里,还哭不够吗?”
“……”辛越好容易伤一回春,悲一回秋,这情绪千八百年都不定酝酿一回,让他一张口就给霍霍没了。
顾衍知道她在想什么,摩挲着她的发顶,喉间却有些干涩,缓缓开口。
“乖一点。”
“留着,夜里再哭。”
……
过了一会,辛越稀少的泪痕不必如何擦拭,自己便已经干了。
顾衍仍是到里间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来给她擦脸,两人对坐无言,只是辛越拉着他的手指头,捏来揉去,不肯放。
门外忽地传来两声不合时宜的叩门声,顾衍看她已经神色如常,道:“进。”
第111章 、外室?
老倪此前已经在外头转悠了小半个时辰,房顶的、树上的、廊柱后头的、假山底下的都拎出来问了一遍,“昨夜里……”
聪明人说话都不必挑明,几人心领神会地歪笑点头,竖起了个大拇指。
老倪大喜,这是说明侯爷顺心畅意,真是个报坏消息的好时候啊!
手里的帖子也不烫手了,当即便敲了门迈步进屋。
十七抱剑守在门外,冷眼看着,轻哼一声,不知死活。
屋里,老倪腆着笑将一张帖子搁到桌上,转身便要溜之大吉。
辛越一看这神色不对劲,往日里老倪不必她翻帖子,自个便把里头内容说与她听,还带分析人物关系、相交利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今日搁了帖子便要走,半句都不敢说,咯噔咯噔地将拐杖往地上怼得飞快。
她品出些许怪异,这老滑头怕是拿了个烫手山芋来给她,本着我不好你也别想往外摘的心思,当即喊住人,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念念,我今日,不大识字。”
“……”顾衍单手摩挲着扳指,余光瞥过他,心头一滚也知道约摸是哪些事,老倪跟了他这么久,却丁点眼色都不会看,将这些烂俗破事往辛越跟前戳。
老倪心里叫苦不迭,几欲溢出两行浊泪。
本已走到了门口,只得拄着拐又转回来,顶着侯爷凉透的眼神,登时冷汗涔涔。
将帖子翻开,移到侯爷跟前,苦着脸道:“回侯爷夫人,老太君过寿,这是老宅一早送来的寿柬。”
顾衍的脸色随之冷下来,寒声警告:“往后夫人用饭时,再拿这些倒胃口的东西来,你自个掂量着。”
老倪瞬间了悟,慌忙应是。
“倒也不很倒胃口。”辛越看老倪的拐杖都要拄不稳了,开口帮了一句,又问,“什么时候?”
顾衍的眼波立时扫过来,不喜不怒,瞅得老倪揪起一颗心。
辛越是只在帐子里怕他,在外头丁点不怵,含笑道:“做小辈的,平日里忙碌些,不能侍奉在老人家身前,每年也就过一次寿,送个礼也很应该的。”
老倪颤颤巍巍补道:“不,不止要送礼。”
辛越颔首,她不理事,这些个繁文缛节她了解得不大透彻,许是还有更进一步的讲究,便道:“哦,那便上门道个喜。”
老倪拄稳了拐杖:“不止要上门道喜。”
顾衍凉凉道:“寿宴要办整九日,头五日宴请侯门贵胄,后四日设家宴,鸡鸣前到,夜深了回,你我既是侯门,又是小辈,你猜要如何?”
“……”辛越木然扭头,已经不识字了,如今再假装听不懂什么的,还来得及吗?
顾衍微不可觉地笑了笑,同老倪出了门,老倪在旁压着嗓子劝了句:“您何苦这般吓唬夫人,什么整整九日,您往年待一个时辰都嫌多。”
顾衍静默片刻,难得理会了一次这蠢钝的问题,反问:“你以为我吓唬她?”
老倪细细回想:“我瞧夫人脸色不大对。”
顾衍颇觉好笑:“这岂能吓唬得着她?”
果然,像是在应和顾衍所说,后头的正屋内传来辛越激动的喊声,“快把心肝接过来!厨房里的牛蹄筋可炖好了吗?”
“……”行,吓的是他这颗老心脏。
顾衍人一头扎进书房里了,留下辛越同心肝在府里跑了大半日后,猛不丁地看着心肝毛绒绒的脑袋,不知为何想起了倒霉催的辛扬。
在秋千椅上休息的时候,黄灯将心肝拎走了。
回来时给她带了个消息,关于辛扬。
昨日里辛扬确实将自己弄进了京畿大牢,也确实猛捞了一大笔,但这个因由,还同他暗里的竞争对象,杨珂锦有关。
当朝只有两位亲王尚在世,又以恪亲王为长。
杨珂锦是恪亲王的幺子,自小便被恪亲王与王妃,并上头四五个兄长宠着大,养出了些骄横性子,稍大些结交了一二纨绔子弟,心性一时没持住,便歪了些许,沾染了些风月艳事。
此次却闹得太过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