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把一肚子话咽下去,转头就吩咐了厨房变着花给辛越做馄饨。
到得第三日,辛越是真待不下去了,一大早就趴在顾衍的背上,认真同他掰扯:“真关半个月,就春天了,我不想冬天就在屋子里过完……”
“我陪着你。”顾衍站起身了,辛越还是挂在他背上不肯下来。
辛越立刻道:“我也可以陪着你,像之前那样你走哪将我带哪也好哇……”
顾衍背上挂着她,衣裳有些滑,眼看就要掉下来,顾衍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往上颠了颠。
走到贵妃榻旁拿起护腕戴在手上,还真认真考虑了一番:“我今日要去趟京郊大营。”
“我也去!”辛越一下就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却又立刻被掐着腰放到了榻上坐下。
“鞋袜都没穿,想来是还没关够。”顾衍眼神凉凉,手里却往矮几上去拿她的鞋袜。
辛越讷讷:“有地毯……”
顾衍也不说话,蹲在她身前只平平看她,看得她自己就把话收了。
顾衍蹲下身时,她就勾着脚尖,磨他的小腿肚,不无感慨地说:“娘亲算过一笔账,家里给我请先生的花费远不如请嬷嬷的多,若是让她们看到此番模样,嘴边挂的金字招牌怕都得嚼碎咽了。”
顾衍一把抓住她的脚,搁在他膝盖上,把袜子套进去,顺她的话,也想起前事。
成亲前三月她被关在府里绣嫁衣、学规矩,几乎是填鸭式的恶补。见她一面十分不容易,实在想得抓心挠肝了,趁夜里翻进了尚书府的墙,隐在树枝上看着小丫头给她捏脚,嗷嗷地控诉嬷嬷今日又罚她站了一刻钟,捏到了痛处,就龇着牙骂他,直言若是嫁进定国侯府日日都要受这罪,她便不嫁了。
一番话听得顾衍心惊,往日里四平八稳的身形一晃,差点栽下树去。
回府深思了好半日,在顾及岳母大人爱女之心和让辛越脱离苦海之间,找到了一条折中的路子——多选了十来个嬷嬷,专司绣功的、专司人情往来的、专司管家理事的,拐了七八个弯,借恪亲王妃的手送进了辛府,对她进行放养式管教。
辛越有兴趣了听几句,没兴趣了,嬷嬷就逮着她身边的大丫鬟芋丝教,最后这三个月,瘦了一大圈,学了一箩筐规矩的是芋丝。
至于嫁衣……顾衍想起都不忍直视,辛越每日里绣半个时辰,一朵花都要绣三日,他只好命人每日里在她的嫁衣上这添一点,那添一点,她竟一点都没发觉,不到一个月便乐颠颠地捧着嫁衣去向岳母大人交差。
最后他召来老倪,大刀阔斧地改了府里的规矩,管事理家一类全交给了他,将“夫人就是规矩”六个字自上贯彻到下。
这时想起就不由打趣她:“三个月临阵磨枪,嫁进来一朝便丢了个Jing光。”
“……”说起来她也好笑,成亲时娘亲同顾衍明暗交锋,从那十个嬷嬷身上意识到辛越若是嫁到定国侯府,简直是纵虎归了山,放鱼入了水。但做娘亲的,怕女婿只是一时宠溺不能长久,便再买了四个嬷嬷陪嫁进王府,嘱咐了务必要好好看着她。
这四个可是特意挑出来的四个好手,个顶个的严格,绷着脸的吓人程度简直能止小儿夜啼,但是进府第一日便开始碰钉子了。
姑娘成亲第一日懒床,嬷嬷要去叫,一脸凶相的长亭横在门前道侯爷不喜外人叨扰;
姑娘吃饭时不侍候夫君布菜,嬷嬷要提点,侯爷直接让人将嬷嬷带了出去,道有下人杵着让他没胃口;
姑娘第一次直呼侯爷名字,将一屋子嬷嬷下人吓得跪了一地,嬷嬷抖着唇刚开了个口要劝,侯爷就乐颠颠地携了姑娘出门。
最后这四个嬷嬷被打包送进了宫,听说如今混得极好,宫里大选进了许多新人,她们四人一扫颓废,在熟悉的领域发光发热。
辛越说起这四个嬷嬷,笑着补了句:“原盘算着在侯府里大展身手,没成想明珠蒙尘。”
顾衍:“让你按着条条框框过日子,才是明珠蒙尘,规矩是给旁人的,不是用来拘着你的。”
辛越眉眼弯弯,两人说笑着到了京郊大营外。
隔着老远,辛越听到天边传来闷雷一样的整齐喊声,探头往外看,远处的校场一片黄沙漫天,高喝声涤荡天地,震得这边的地面尘土都隐隐作颤。
回头问了一句:“这是在练兵?”
顾衍手里还在翻着一本薄薄的名册,闻言抬头:“想去看?”
辛越连连点头:“想的,想到那哨塔上去看。”
顾衍:“嗯,那便想想罢。”
“……”
马车直直驶入,离校场越来越远,到他的院落外了才停下,他将名册放入袖中,拉着她进了院子。
大营的屋子就没有府里那般复杂Jing致,以实用为主,且盖这院子时工匠也从未想过会有女眷进来,故而院中只有一间正屋、两间厢房,东厢房堆了顾衍的兵器,倒也不是什么重地。
而西厢房只放了一台沙盘,还有数张地图,却是时刻有两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