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松神的当口,干脆将她腿弯一抄,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撕心裂肺的吼声,辛越靠在枯树底下匀气,形容狼狈,顾衍负手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托着的玉钩已经升到头顶,投下不甚清朗的光辉。
这个时候,顾衍必开不了口数落她,辛越按着额头,抓紧时机问:“他们在哪?”
“永夜。”
辛越一怔,霎时抬头,目光如剑地看他。
“旁边的宅子里。”
辛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吓我一跳,”
继而想到了什么,又直起身惊诧地问,“你竟真的没罚他们?!”
辛越着实惊呆了,顾衍治军治下严明是人尽皆知的,否则她大伯母也不会日日念叨着将辛扬送进东六营去磨一磨性子。
顾衍对她身旁的人看得尤其紧,就连她身边的三个大丫鬟,跟着的十七,犯了什么岔子有时报到辛越这来,她都不当一回事,可顾衍转头就会将人罚了。
且此次顾衍连着几日都没给她好脸色,更是将道理全然沉到曲橫江里喂鱼了,按着数术规律来算,辛越若不是真担心他们在顾衍手里脱一层皮,也不会半夜跑这一趟。
结果他竟然只是虚晃一枪?
顾衍目光沉冷,嘴唇抿得发白,半晌才松开吐了两个字:“没有。”
片刻后再次斩钉截铁道,“没罚。他们过得比你还滋润,也就是你,竟敢闯底牢!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顾衍越说越忿然,面上沉冷之色散尽,回想她苍白震骇的样子,周身的血气再次上涌,蹙起眉头上前来拉她的手。
他的指节僵硬冰冷,让辛越想起那道铜门,猛不丁地往回缩了一下。
这一缩,两人都有些怔愣。
顾衍默然后退两步,将手负在背后,声音已经恢复平淡:“回去吧,明日,我会将人都送回去。”
辛越不知该对刚才的失控作何解释,便先搁到一旁,迟疑着道:“白七……”
顾衍牵过马,跨上马背,侧头看向她:“无妨,你不是主子么。”
“嗯……”辛越尴尬地笑了一下,临时扯出来的馊主意,她这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拿着令箭胡天胡地了。
辛越朝他走去,伸出一只手。
看到顾衍攥着缰绳的手指微动,似在抑止。
她干巴巴地解释:“方才……你的手太冷,我想到那门……有点害怕。”
顾衍心念微动,语气不若往常平稳:“我手冷,铁血,残忍,那道铜门之后,就是另一个我。你还要我拉么?”
辛越收回手,顾衍面色骤变,扭头眼底一片赤红。
“啊气!”
辛越收手以袖掩面,扭头打了个喷嚏,才复又伸出手道:“手很酸,你拉不拉?不拉我自己有马。”
话音方落,一只冰凉的手掌将她往前一扯,立即松手揽过她的后肩,辛越轻轻松松落到了马上。
她将手贴上他的手背,轻夹马腹,马儿甩了甩鬃毛,往前哒哒地跑。
和着这踢踏声,辛越说道:“请容我放肆一下。”
顾衍声音闷沉:“准。”
“顾侯爷。”
“……叫我什么?”
辛越抿唇道:“顾侯爷,你先是顾侯爷,再是我夫君,我如果不知道你赫赫功名下,堆的是尸山血海,如果不知道我安稳高堂上,覆的是雷霆手段,我也不会嫁给你。”
闭了闭眼,道:“我都知道的,我不怕,你是我的剑。但我的剑,不对自己人,听见没?”
耳旁夜风呼啸,身后人迟迟没有回音,辛越吃不准自己一番剖白传进他耳朵没有。
轻声嘟囔了一句:“若是没听到,我可不讲第二遍,须得有弦月,有夜风,有铜门,有冷手,才能酿得出这样酸唧唧的话来。”
半晌,久到辛越都放弃了,却听到头顶传来低斥:“手收回来!风寒还没好,大冷的夜骑马骑了这么远我还没同你算账!”
辛越莞尔。他听到了。
二人一路骑过城中大道,京中夜不眠,当垆酒倍香,调皮的孩子顶着红髻穿街走巷。
拐过几条街,远远看到了占地广阔的定国侯府,四下才安静下来。
回到栖子堂,已经月上中天了。
辛越坐在帐子里,手里托一只瓷瓶,挖了一块滑腻清冽的药膏子往大腿上抹。
忽然间,身后细风微动,一只手探上她的肩膀。
“啊!”
辛越今夜本就有些受惊,有些事情,知道与亲眼所见是两回事,此刻被这手吓得一哆嗦,瓷瓶落在衾被上,慌手慌脚拉起亵裤回头道:“吓死我了,你不是沐浴去了吗?”
顾衍木然站在床边:“……你在做什么?”
辛越尴尬地转身,又羞又窘地小声解释:“骑马骑太久了。”
“……”顾衍按了下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