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舍正呀
张知鱼虽然做了五年救治难产孕妇的事, 但今天还是第一次去妇舍,张大郎特意驾了家里的小骡车出来送她。
张阿公站在门上,见一众孝子贤孙都忧心地盯着鱼姐儿, 老头子自觉身价大降,地位有落到大孙女儿后头的危机, 心说自个儿还没死呢,怎能给个大猢狲比下去, 立刻眉毛一竖准备找些茬出来。
只这家里如今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便看着殷勤的儿子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禁冷哼一声。
张大郎在家给他爹穿小鞋穿得叫一个闻鼻音知爹意,但他今儿也想送闺女去妇舍,毕竟是鱼姐儿头回去妇舍, 他还想给闺女撑腰子来着,便眼珠一转, 指着夏姐儿道:“爹, 让夏姐儿送送你,她拉着你跑,保管快过骡子。”
这不知好歹的大力瓜,果真是想要了他老子的命。
张阿公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老人家只是想威风一把,可不是打定主意凑老张头跟前儿捧着碗尽孝哩,当即挥手一笑:“傻东西, 这般的蠢笨,你爹走路强身健体, 哪里就开始劳动家里小的了。”
夏姐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听得这话儿眼睛亮得惊人, 目光灼灼地印在阿公背上,坚持道:“阿公,我就要送你,我明天再送大姐,这诺大一个张家,竟没得一人送阿公,想着我就心痛。”
张阿公慈爱地摸摸她的毛毛头,笑:“你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孝顺啦。”
夏姐儿不答应,她还很有理由,一只手激动起来拍得车砰砰响,骡子吓得几次都想尥蹶子:“长得这般年岁,我都不曾送阿公一次,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的罪人!”
“阿公,你要让我们老张家变成不忠不孝的落魄之家吗?”她伤心地道,转眼就将自己一人的行为提升到整个张家的清誉上头。
这哪里是说话,分明刀光剑影。
张知鱼在车上笑得胃痛,觉得张家出了夏姐儿和她爹这两个跳脱的人不是没原因,瞧瞧夏姐儿嘴里使的可不是阿公的绝技——口里剑么?
张阿公险给噎个半死,半天没想起如何回,若非李氏当机立断给了夏姐儿一巴掌拍在背上,他还走脱不得!
张阿公死里逃生看着鱼姐儿嘀咕:“差一点儿七日后就成了你阿公的回魂夜,这小猢狲越大越刁钻。”说着又道:“妇舍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派人往保和堂送信,我和你师父准拉着全保和堂过来给人揍个半死。”
如今家中武人多起来,张阿公的脑子也跟着简化不少,能动拳头何必讲理呢?他看自己体内说不得还有二三千斤的力气没使出来,正犯了癔症似的盘算和谁打一架,看看能否刺激些出来,到时候岂非成了文武双全千古第一牛老头儿么?
张知鱼心说,保和堂的学徒和大夫混在一块儿算,也不够妇舍女娘打的。年纪最轻的七八岁,年纪中等的三四十,年纪大的已经五六十了。妇舍有丹娘这么个沈老娘的狗腿子在,张知鱼对里头的情况了解得不得了,稳婆都正值壮年,打群架还这么不好说谁输谁赢。
张知鱼知道阿公这是担心她,便哄:“放心吧阿公,人一听我是你的孙女儿,不敬茶就不错了,谁还会为难我呢?”
一通马屁将小老头儿拍得乐颠颠。
顺风耳孙婆子嘴一撇:“这可不一定,听说芹娘攀上了苏州通判夫人的船,今年已吹吹打打地地过去给人看了几次胎,将婆婆给儿子添的小妾肚子都瞧死三个了!”
张阿公心头一跳,他最见不得这等暗害人命的人,也不大喜欢史芹这厮,还是皱眉道:“她看着不像这等子手段下作的人,这话儿可不能乱说,以后害了人名声,她还不得刨狗食去。”
他们家二郎,吃的就很好,给人盯上了怎么办?
所以张阿公由衷地盼着史芹是个识时务的好蛋。
王阿婆足不出户也消息灵通,随即接话:“孙婆子做饭差些,打探倒好,说的话儿再不能错,没发起来谁知道人皮子里头装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这回一去,少不得给你几个绊子使。”
张阿公个门槛Jing,见这事儿有六分真,转头便关心起别的来,问鱼姐儿:“你爹和通判大人哪个官儿更大?”
张知鱼道:“通判是从七品,爹是九品。”
“哦,通判是肥猫,你爹是牙牙学语的盐老鼠。”张阿公随即改变策略,沉yin:“不成咱们就不去了,不就一个妇舍,在保和堂好生坐诊也不是不行。”
“但在妇舍才能接触到更多的女病人,好些有病的妇人宁愿去妇舍吃点儿灶心灰也不往药铺来,不见病症怎么做大夫。”张知鱼拒绝道,不管是为了铁饭碗还是自己的医术着想,妇舍都是必须要去的,况且:“若这事儿是真的,梁子也早就结了,这会儿让她,还当咱们好欺负。”
张家的金大腿往上可以追到小关公公,往下可以追到夏姐儿的俸禄上。张家如今也是头正茁壮成长的小象,在南水县里,只要不是谋反,怎么也不能这般容易给人捏死了。
张大郎想想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