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意觉得,的确没人能拒绝。
所以殷延的选择,她完全可以理解。
那她现在又在难过什么?
该彻底清醒过来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思及此,苏时意苦笑了下,把手边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这时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声。
殷延:「国外请来的程序研发团队,可以帮拾遗修复网站的技术问题,明天会到。」
苏时意愣了几秒,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马上要和别人订婚了,还在这里跟她示好。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苏时意被气笑了,又想到今天拾遗程序被黑的事是殷宏镇做的,无妄之灾,殷延赔她也是应该。
苏时意:「要我自己出钱吗?」
殷延回得很快:「不用。」
苏时意:「谢谢。」
除此之外,多一条废话都没有。
发完那条谢谢,苏时意把手机扣回桌面上,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冰凉辛辣的ye体入喉,心间的酸涩却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手机屏幕在那里亮着,她不受控制地盯着聊天界面出了神,眼睛眨也不眨。
只要他跟她说,他不会和沈宜宁订婚。
只要他愿意迈出那一步,她或许也可以尝试着,走完剩下的99步。
苏时意很想,很想他能不计利弊得失地走到她身边。
尽管她知道,这太强人所难。
可直到手机屏幕彻底暗去,依然没有等来一条新消息。
苏时意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下来,末了,心里那点期待像是彻底被一盆冷水浇熄。
情绪沉得发胀,连酒Jing都无法再稀释分毫。
是该清醒了。
月光被云层揉碎,洒进江面里,晚风习习,夹裹着冷意吹拂起发丝,遮挡住她的侧脸,看不清神情。
不知道坐了多久,苏时意终于站起身,平静出声:“老板,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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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夜里,殷家老宅。
月明星稀,别墅三楼格外安静。
殷延今天是被殷宏镇强行留在殷家的。
半个小时前,殷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书房的砚台被砸了两个。
殷延语气平静:“我最后说一遍,我不会和沈家订婚。”
殷宏镇气得捂住心口,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哆嗦,最后只能说:“殷延,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是吧?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苏时意那个女人根本只是为了利用你,等你彻底看清她之后,再给我答复!如果你再做不出理智的选择,殷家从此以后也就不再是你的....”
殷延其实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和殷宏镇吵架,因为毫无意义,没有人能左右他的任何决定。
但唯独殷宏镇说的其中几句,却是对的。
苏时意或许只是为了利用他。
在他枯燥又无趣的生命里,那些对旁人来说重要的名利,其实拿到手中之后,也会发现不过如此,因为他连真正被爱的滋味都从未体验过。
无论是殷家,还是白家来说,所谓的亲情,不过是裹在利益外面的一层虚情假意,糖衣炮弹。
比起这些,苏时意的糖衣炮弹,反而更吸引他,甚至让殷延贪恋其中。
他其实并不需要殷家,也不需要那点淡薄到极致的亲情。
殷延站在窗边,侧脸神情晦暗不清,不知道第几次打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和她的聊天记录。
最新一条消息依然定格在她发过来的那句谢谢。
东窗事发之后,她居然表现得比他还绝情。
他总是习惯了掌控一切,直到遇到苏时意,他甚至连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清。
明明做戏的是她,最后彻夜难眠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而凌越创投上午已经联系了殷氏集团,他不必启动备用方案,这次的危机就能轻松度过。
而凌越此次出手相助,究竟和苏时意有没有关系,殷延并不确定。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干脆利落地结束和她的所有交集,这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像殷宏镇说的那样。
她有多狠心,有多绝情,殷延都一清二楚。
可即使如此,他好像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身体里好像有两道声音在不停撕扯,让他没办法保持过去二十几年里贯彻的理智和清醒。
殷宏镇那会儿砸过来的砚台,殷延没躲,只是用手虚挡了一下,手背已经被砸出一片青紫。
伤口他没有处理,过了一会儿,殷延才抬脚走到桌子前,将抽屉打开,拿出放在最里面的盒子。
盒子里,一枚老旧的钻石纽扣依然静静躺在里面。
殷延已经很多年分辨不出色彩,因此也看不出,过了这么多年,这枚纽扣究竟有没有褪色。
他想,苏时意确实挺无情无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