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宋准的双手从我的腋窝处穿过,微微搂住我,让我不至于脱力滑入浴缸,她拍着我的脊背,我开始用力地咳嗽,想要把肺也一并咳出来。
我还活着。
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只是头发还shi答答地滴着水,很快又打shi一小片衣服,鼻子有些堵,很难受。
宋准扶着我忽然很轻的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拿了毛巾扔在我头上,“擦擦吧。”
我愣了两秒,不懂她语气里的含义,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擦着头发,宋准把我扶到床边,又走过去开窗。
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却显得我更加不堪。
“吹风有吗?”
我指了指左手边的床头柜。
其实我不怎么吹头,吹头会让我觉得头皮痒痒的,难受。
宋准的手指很有力,却不似男生那样粗糙,带着薄茧,温柔地划过头发。
我有点想我弟了,他以前也会给我吹头,我妈总是教育他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最后却是我把他送到老家去,叫他不要再回来的。
视线里一双手拿着纸巾闯进来,细白的手腕摇晃着,我往旁边看去,发现宋准正拿着纸帮我擦汗。
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好似心有灵犀一样,宋准递过来一杯水。
我伸出的手忽然愣了愣,为自己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可笑。
水温正好,温温热热的,我端着杯子猛地灌了几大口。
宋准垂着眼睛看不清楚表情,睫毛扫在下眼睑时像蝴蝶扑棱的翅膀。
她声音很低地说,“死了,解脱吗?”
我喝水的动作停下来,看了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我,我手指扣着玻璃杯光滑的表面,点了点头。
“活着很痛苦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活着很痛苦,太痛苦了,多活一天就是煎熬,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痛苦地煎熬几十年后再死,多活几十年最后还是要死去的啊,人活着就是要走向死亡的,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妈在等我,她一定也不希望我这么痛苦地活着,她已经解脱了,我也想解脱。
背负着这些痛苦的枷锁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早一点解脱。
宋准扒拉了一下我攥得发白的手指揉了揉,让我的手指放松下去,又说,“你解脱了,别人呢?”
“你妈解脱了,你呢,你还是这么痛苦。”
我想起江泽流搂着那个女人时的嘴脸,我死了,我爸会痛苦吗?没有人会痛苦的,根本没人会在意我死了还是活着。
“你弟弟呢?你爷爷nainai呢?他们不会痛苦吗?”
我愣住了,连手里的杯子被拿开也没有察觉到,想起我弟说长大了一定要带我和我妈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东西,去看遍这个世界的日出日落。
我妈现在食言了,入棺那天,我弟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眼睛肿了好几天,他才那么小,他没有妈妈了,那天反倒是我一滴眼泪都没流,我没有氧气了,窒息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而我根本没意识到他才九岁,是他最需要我待在身边的时候。
我自诩没能力在这个家里护着他,把他送去老家,他说以后在老家,还是会想我的,我妈缺席了,我还在,以往的承诺不会变的。
我差点儿也食言了。
“江昉!还在屋里待着干嘛?”江泽流忽然很用力地敲门,我被吓得一抖,“快点起来!你想留着一个人?”
我头发也不吹了,猛地蹿起来跑去打开门,气势却在看到他的一刻又弱下去,他张了张嘴,最后说,“死了人的房子住着也不嫌晦气,快点收拾东西!这房子我卖了。”
我摇摇头拒绝,他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别不听话!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你妈可以护着你?!”
是了。
我呆呆地盯着地面,脸因为惯性往一边偏去。
我没有我妈了。
半晌我蠕动了两下嘴唇,干燥的唇黏连在一块儿,我费劲挣开,嗓子眼卡着发不出声音,只能执拗地摇头,往后退一步的动作慌乱又可笑。
江泽流转身走了,站在客厅里又回头白了我一眼,“爱走不走!”
我捻了两下衣角,擦擦手心沁出的汗,没关门,转身又坐回床上刚刚那场差点要了我的命的闹剧,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有微微shi润的头发和饱胀的胃部在不断地提醒我。
我目光落在客厅里,他们一家的行李已经堆在了门口,搬家公司来了一趟,拖走了些还很新的家具和一些比较重的行李。
我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他们,那种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一个劲儿往上涌,快要把心脏撑破了,我按按躁动的心脏,把头埋进臂弯里,努力缩成更小的一团,鼻子还有点儿酸。
“……江昉。”
忽然有人喊我,年轻的声音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