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年和我爸去吃烤rou,那会儿天气正热,树上的蝉险些叫破人的耳膜,街边小摊的烟火和热气混杂在一起,烤得人心惶惶,摊贩额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食物里,我嫌恶地皱皱眉头,跟着我爸走进了一家还算像样的烤rou店。
烤rou店的装横算不上简陋,但也没有特别出色,人三三俩俩地坐在一起喝酒烤rou,让我有一种陌生的害怕感。
我甚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一时兴起带我来吃烤rou,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未带我和我妈、我弟弟出去玩过,连仅存的几张合照都是因为亲戚在场,拉不下面子来才照的。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带着我上店里吃了。
上桌的时候,我爸动手烤rou,油滋滋地往外冒,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我有点怀疑他在烤rou里下毒。
似乎是知道我的顾虑,他先尝了口说了句好吃,让我尝尝他的手艺。
他没用公筷,就着自己的筷子夹给我,我皱皱眉,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有点恶心。
直到碗里的烤rou慢慢凉掉我才拿起筷子,不得不承认我爸的手艺确实很好。
只是他也很少做什么。
吃到后面我忘记了思考,香味侵蚀了我的大脑,只知道一个劲乐,边乐边把碗里一直没断过的烤rou往嘴里塞,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很容易被满足。
只要一颗糖,都能被满足,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爸一口酒一口rou的吃着,中途还不忘盯着我笑,那眼神让我无端惧怕,像是早有预谋,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的,这顿饭只能是鸿门宴。
我渐渐收起了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意,抬眼看了看我爸,明明就是这么令人恶心的一个人,我居然还因为他的施舍笑了?
我低下头,餐桌上只剩下烤rou的滋滋声和不停咀嚼吃食的声音。
窗外边黑暗终于吞没了太阳,街边亮起了霓虹灯,我爸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去柜台付钱,我拿着手机有些局促地摩擦着机身,打开微信时候,置顶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看清那网名跟我爸微信名一定是一对儿的,但她不是我妈。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对话框的内容让我脑袋一阵嗡鸣,半晌我抬手按按胃,强忍着胃里翻腾的吐意,刚吃进去的东西这时候险些要溢出喉咙来,那感觉就像吃了几百只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艹。”我低声骂了一句,老板娘好似被我莫名其妙的这一句吓到了,往后缩了一下,这才让我付了账。
我木然地回到座位上坐着,手机递给他的时候置顶依旧在发消息,说了什么我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我爸还乐呵呵的,一口酒一口rou的吃着,醉意上头,熏得他两颊通红。
盘里的烤rou还散发着热气,我丝毫没有了食欲,脑子里全是他和一个女人的恶心对话。
那女人挺会撒娇的,闹着小脾气,江泽流耐心地哄她,后面的对话不乏一些过界的内容。
“爸给你带个后妈回来?”江泽流闷了口酒,忽然说。
以前在饭桌上我妈不在时他也会说这话,我只当他喝醉了开玩笑口不择言,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我感觉到自己张开嘴,喉咙里嘶哑地蹦出来两个字。
“不要。”
从一开始我就是拒绝的,但这个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我不是主角,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总会事与愿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