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有薇很快乐:“感业寺三年不白待,武媚娘出来前程似锦,天下来朝。”
叶之南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她失恋有两个来月了,这是第一次看到应酬之外她笑得这么灿烂,她是走出来了吗?
夕阳下,夏至和乐有薇并肩看着叶之南远去,夏至轻声说:“你也蛰伏三年了。”
3年来,叶之南一直没让乐有薇上拍卖台。乐有薇不急不躁,跟着他拜访客户,自己也勤跑各类拍卖会和展览会,做些征集拍品的工作,提成高,还能攒人脉。
时代不同了,早些年,好东西会主动送上门,请求鉴定或变卖,几十年下来,各大拍卖行都面临货源枯竭的难题,得游说藏家货主把它们拿出来。
贝斯特的业务部负责征集珍品,拍卖师不用承担征集任务,但公司鼓励全员揽收。乐有薇主攻玉器杂项,犹如打猎,四处转悠,三教九流都交往,久而久之,她攒了一些自己的客户,还征集到数量可观的珍品上拍卖场,她对夏至说:“不急,我相信我师兄对我有规划。”
乐有薇和叶之南是中学校友,她19岁时和他相识,23岁进贝斯特实习,单独相处喊他从来是师兄,在要好的朋友面前也不避讳。叶之南亦师亦友,她想不出比它更好的称呼。
第4章
一行人提前一天抵达香港,玉器预展还没撤,乐有薇直奔白玉双鱼佩而去。隔着玻璃展柜,白玉双鱼佩温润柔和,光华内蕴,她想起拍品图录上形容它是“美人端然”,会心一笑。
佳士得的温先生见乐有薇是叶之南带来的人,欣然取出让她端详。叶之南说:“在西班牙了却了一件心事,得给你们派点礼物,明天我拍下来吧。”
这件白玉双鱼佩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它最早是明代永乐皇帝朱棣赠予皇后之物,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几次现身国际拍卖场,都被高价拍走。乐有薇知道叶之南想拍下送给她,她把双鱼佩端放在桌上,还给温先生,笑道:“我只是对永乐皇帝感兴趣。”
温先生问:“为什么?”
叶之南替乐有薇答了:“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嘛,她很喜欢九桅宝船。”
乐有薇没跟他说过这些,但毕竟十九岁时,她就认识叶之南了,他了解她一个小爱好,很平常。不过,在传闻里,则是她十九岁就“跟了他”。
乐有薇不在意。她们也没胆子当着她的面说,管它呢,反正不耽误她挣钱。
温先生把白玉双鱼佩放回去,乐有薇对叶之南笑笑:“我到那边看看。”
叶之南说:“你一向喜欢白玉。”
乐有薇敲敲玻璃:“你看,它不够白。”
白玉双鱼佩被皇后赏赐给孙辈,在明代中期入土,直到清末才重现天日。几百年的地下时光,使它形成了一处青灰色的沁色,在鱼尾翼,如烟似雾,更添灵动,拍卖图录上那句“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恰如其分,她当然知道它很美。【注】
乐有薇踱去另一边,欣赏一只青白玉印盒,她和丁文海分手之前之后,都有追求者,但她没有再谈恋爱,被人问起就说:“当上拍卖师再说。”
叶之南看着她,再磨磨她吧。温先生也瞧着乐有薇,美人眉睫深重,浓妆冶艳,耳坠子是金色的小箭,在发脚处一荡一荡,顾盼生姿,温先生话里有话,揶揄道:“品相完美,看上的人多,得手不容易啊。”
叶之南笑:“洁白无瑕是会更理想。”
温先生付之一哂:“沁色,是特色。”
次日拍卖会上,白玉双鱼佩被一位南通籍商人拍走,乐有薇跟他攀谈,互换联系方式。跟踪拍品是她的习惯,有聚则有散,藏品被转让,重新回流到市场也很平常。
散场后,乐有薇加了一圈联系方式。回云州后,她和这次拍卖会上结识的人都保持了往来,到了下半年,有人找她出让了一尊清代青玉兽面纹鼎。
年底,乐有薇从一位老客户处征集到一件商代凤鸟佩,被国家博物馆收入馆内,跟原有的一件展品刚好是子母件。历经几千年的团聚,在业内引起轰动,连董事长欧庆华都知道她了。
年终会上,乐有薇升为拍卖师,这一年,她二十六岁,进入贝斯特第四个年头。欧庆华夸她是好猎手,猎回件件宝物,抽奖环节偏心了一把,将一把明代的柳叶刀转到她面前,祝她利如刀锋,手到擒来。
凌云和万琴交换眼色,一个以色取利,招摇撞骗的女人,只会耍点嘴皮子,董事长还把她抬得这么高,男人啊,都是肤浅动物。
乐有薇把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其实上位者在她眼里没性别,男男女女都捧着就是了,只可惜权力多数由男性把持,才显得她热衷搞男女关系。
过完年,黄婷和程鹏飞结伴而来,以道喜之名请乐有薇吃饭,提出想投奔她。
三人在实习期间关系就很融洽,然而平起平坐的同事,变成上下级,怎么相处?乐有薇不想答应:“我刚从叶总手下独立出来,能做成什么样不好说,你们来帮我是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