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清长出了口气,轻拍了拍男人的头。
许久,两人谁都不说话。
夜虫嘶叫了一夜,终于困了,沉沉睡去,风也不忍打扰月,停下了脚步。
“是我太卑鄙了。”
吴十三忽然说了句,他挣扎着站起,躬身深深给惠清行了个礼,看向惠清血呼啦差的胳膊,羞惭道:“方才伤了您,真是罪过了。”
“小伤而已,无碍。”惠清挥挥手,他皱眉望向吴十三,这痴儿虽说冷静下来,可面上眼里尽是颓丧,显然道理想通了,但还是放不下。
惠清试探着问了句:“十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和为师一起在寺里清修?”
“不了。”吴十三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上前扶住惠清,带着老和尚往禅房里走,自嘲笑道:“我祸害了中原太久,是该滚回西域了。”
说到这儿,吴十三猛地停下脚步,神色黯然,低下头,“我不会再见她了,待会儿就走,劳烦师父帮我带个东西给她。”
第47章
袁玉珠连夜带着福伯和璃心从兰因观离开了。
没错, 为的就是躲开吴十三的纠缠。
主仆三人并未回陈府、也未去福伯家,而是在洛阳找了个僻静干净的住处, 一连住了九天。
在这期间, 玉珠曾让福伯暗中返回兰因观跟前观望观望,若是那个吴十三还在流连,那么她就考虑搬回陈府。
意料之外, 福伯回来后说,并未看见吴十三的身影,他还特特去王庄那边打听了番, 原来吴十三早在数日前就将山下赁的屋子退了, 还有当日魏王送的几十亩地, 也一并交还给王府,从此之后, 便再没有人看见过他。
在第十天时,玉珠主仆三人收拾行李, 返回了兰因观。
接连几场雨过后, 天一日暖胜一日,山上已经绿草如茵, 繁花似锦,到处透着属于深春的勃勃生机。
数日无人居住,观里蒙了层尘, 主仆三人忙了一两个时辰,总算拾掇干净了。
用罢晚饭后,日头西斜,屋里掌上了灯。
玉珠心口子闷闷的, 不愿待在狭小的屋里, 于是舀了一木桶水, 吃力地拎到观外,打算去浇浇树。
极目望去,桃花如荼如蘼,似焰似火,三两只蝴蝶在枝头翩飞授粉,五六只蜜蜂正围绕着花苞采蜜。
“这花开得倒好。”
玉珠用葫芦瓢满满舀了清水,倒在花树的土坑里,一抬头,就看见树枝上悬挂着的祈福木牌。
她摇头叹了口气。
从当初广慈寺初见吴十三时起,她就立马作出判断,这个男人是毒,而且花言巧语很会哄女人欢心,决不能靠近。
幸运得很,她在事情不可挽救之前,总算将他赶走了。
一阵风吹来,木牌左右摇晃,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呵。”玉珠不屑冷笑了声,“为了引诱女人,他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忽然,玉珠莫名有点感伤,习惯了吴十三整日介叽叽喳喳,耳朵乍清净,还有点不习惯。
忽然,她发现上山的小路上多出抹人影,她顿时紧张起来,当看清来人是谁后,松了口气。
原来是广慈寺的主持,惠清师父。
玉珠赶忙放下葫芦瓢,快步迎了上去。
仔细瞧去,惠清是一个人来的,他穿着灰色粗布僧衣,怀里抱着个用黑布包起来的木盒。
“师父,您怎么来了?”
玉珠笑着屈膝行了个礼,忙用手整了整头发,侧身相让:“您快里头请,若是有事,你老差人知会一声,弟子去寺里拜会便可,怎好劳烦您爬这么高的山呢?”
“不碍事的。”
惠清摆摆手,笑道:“头些日子有些私事找你,来了几回,发现观门紧闭,今儿老衲来碰碰运气,你总算是回来了。”
玉珠微微敛眉,手按住胸口,焦急地问:“是我的孩子有下落了?”
惠清含笑摇头,略微扭头,望向不远处的桃花小林,随之,那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怀中的长木匣子,叹道:“是十三拖老衲给你带个东西。”
玉珠心里一咯噔,她依稀猜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忽地,玉珠脸绯红一片,耳根子也烧得慌,竟慌乱了起来,臊得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忙低下头,引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粉红花瓣,她苦笑了声:“真是对不住您,因、因着我的缘故,他估摸着将广慈寺所有的桃树都连根拔起了吧,这……要不然过后我雇些人,将树送还到寺里罢。”
“寺里是树,寺外也是树,何必在乎栽在哪里呢?”
惠清颔首微笑。
“是、是,您说的是。”
玉珠轻咬住下唇,将惠清往观里引。
进去后,玉珠赶忙让璃心去端些茶点来,全都摆在院中的石桌上,待侍奉惠清入座后,她坐到对面的小石凳上,双手捧着新砌好的热茶,低下头,眸子时不时地瞄向桌上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