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阁里黑黢黢的,又chao又冷。
吴十三平躺在房梁上,头枕在胳膊上,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小酒,玉珠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或许还醒着,他们夫妻好久没见了,应该有很多私房话要说。
吴十三苦笑了声,又喝了口酒。
正在此时,外头一阵吵嚷,他立马警惕起来,躲避好后往下看,没多久,门被人撞开,竟然是玉珠!
吴十三顿时紧张无比,也震惊无比,因为玉珠有点不对劲儿。
往下看去,玉珠一个字也不说,蛮横地将要进来伺候的婢女们推出去,吃力地弯腰拾起门栓,将门插好,任由外面的璃心等人哭着哀求,她也不理。
玉珠出什么事了?
吴十三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接着看去,玉珠脸色惨白,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外头松松垮垮地裹着件长袄,赤着脚,右手紧紧攥住根白蜡烛,像没了灵魂的纸人般,吃力地一步步朝水池走去。
她将蜡烛栽到小桌上,静静地站在池边,不说话不动弹。
吴十三如热锅上的蚂蚁,玉珠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他看见玉珠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将外头的衣裳脱掉。
玉珠还是那个玉珠,只是两条胳膊上有数道深深绑痕,肩头和胸有深浅不一的牙印、瘀伤,那如玉般双腿更是触目惊心,遍布血污。
她身子微微摇晃,想也没想,踏进冰凉彻骨的水中,坐进去,寒冷激得她受伤的身子打颤,她不由得将自己团团抱紧。
终于,她有了反应,先是无声落泪,后面哭出声,拳头拍打着水,手不住地搓洗腿和秘处。
吴十三简直心如刀绞,他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玉珠被她那个猪狗不如的丈夫给……他真不明白,陈老二为何要伤害这么美好的女孩子,这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吴十三心疼得落泪了,他想跳下去抱住玉珠,安慰她,可又不敢。
玉珠,你还好么?
池中的水早已凉透,袁玉珠的心亦如此,她现在一点都不好。
终于,她和荫棠撕破脸了。
终于,她真正变成了疯女人、贱女人。
原来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过是诗中过分渲染的美好;
原来墙头马上,也被日复一日的琐事折磨的面目全非。
忽然,袁玉珠看见池边的小桌上,摆了好些沐浴梳洗的东西,香油、皂豆、干手巾、蔷薇露,还有一把男人刮胡子的柳叶小刀。
她抬手,拿起那把刀子,指尖摩挲着刀口,很锋利,她试探着将刀子抵在脖子上,又抵在胸口,最后,抵在腕上。
这一刀下去,她就再也不会被痛苦煎熬了,真真正正的解脱了。
就在割的瞬间,玉珠猛地惊醒。
为了个烂人就伤害自己,不值得。
她没有被抛弃,还有很多人关爱着她。
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哥哥是那样宽厚仁善,嫂子也温柔可亲;
福伯将她当成亲女儿般疼,璃心对她忠心耿耿,时时刻刻为她出头;
惠清大师一直在开解她,关爱她。
对了,还有吴十三。
吴先生外出帮她找女儿去了。
玉珠含泪笑,对自己说:“我的朋友会帮我找到女儿的,桃桃一定会找到。”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砚松暴躁的敲门声响起:“玉珠!玉珠你在里面做什么!”
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强行撞开。
袁玉珠忙将柳叶刀抓住,手藏在水中。
她看到阁子里忽然亮多了,也能清楚地听到丈夫小跑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没多久,陈砚松就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了,他衣衫也凌乱得很,显然是匆忙穿了件,脸上酒气未散,还红的很,左脚赤着,右脚踩了只女人的绣鞋,眼中一半慌乱,一半恼怒,看见妻子痴愣愣地坐在水里,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喝道:“大半夜又作什么死,出来!”
玉珠一看见他就恨、害怕,低下头,瑟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住柳叶刀。
“叫你出来没听见么?”
陈砚松将袖子撸起来,语气强横:“我告诉你,别再闹脾气了,我可不会像从前那样惯着你了!”
蓦地,陈砚松发现水中颜色不对劲儿,浑乎乎的,他还当是妻子的经血,心里越发烦躁了,这女人真真是任性极了,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陈砚松抓住妻子的胳膊,要将她往出扯,忽然,他看见她手里仿佛攥着个东西,而源源不断的血丝正从她掌心缝隙里往出冒。
“你手里拿着什么?”陈砚松从没这么慌过,他将棉袍脱掉,赤身噗通一声跳进池子里,半强半哄:“拿出来。”
玉珠忙将手背后,身子越发蜷缩。
“拿出来啊!”
陈砚松急了,强行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