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若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儿子,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几乎没有挂念过他。
他健不健康、读没读书、想不想妈妈……
她都没想过。
她被逼着生下他和芮珵,于是她把他跟那个男人紧紧捆绑,生怕脑子里一出现他,就接连想起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日子。
他是痛苦、耻辱、不会脱落的痂。
他说话的神态、看人的样子,跟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她甚至不愿意萧冀和她一起面对这个儿子,她怕他从这个孩子身上,窥见她曾和怎样糟糕的人结为夫妻。
终于吃饱的芮昕拿起餐巾纸擦嘴:“嗝——妈,你现在可真有钱,这馆子很贵吧?”
她回过神:“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出来打工啊。”吃的太饱,芮昕往下缩了缩,半躺在椅子上:“累死了这一路。”
“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那些老板嫌我胖,身上钱都花没了。”
陈湘若闻弦歌而知雅意:“等一下我取点钱给你。”
“不用啊,你手机转给我就行了。”芮昕掏出手机。
“我不用手机支付。”
芮昕一顿,笑一声:“妈,你这是不想认我啊。”
“我认不认你,你也成年了,当初你是跟你爸。我不知道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芮珵学校的,但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怪不得我爸老骂你,你真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我就赶我走。”
陈湘若不为所动:“我给你一笔钱,只给这一次,你走也好不走也好随你。我不会再见你,我现在的丈夫有权有势,如果你再去学校里找芮珵,他会出手,到时候你找不到任何人帮你。”
芮昕被她这番话说变了脸,抬手就砸手边的水杯:“你来啊!我倒要看你还敢杀了你儿子吗?!”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芮昕,还记得在镇上跟李老板儿媳妇偷情的那个赵广吗?李老板找了个女孩说他强jian人家,就把他送进牢里了。”
芮昕啃哧啃哧喘气,怀疑她到底做不做得出来。
陈湘若继续说:“母子一场,我愿意花钱买断,但你要是威胁到我现在的生活,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芮昕拿着一捆钱回了住处。
里面烟雾缭绕,他过去把钱丢在茶几上。
躺在沙发上的人弹弹烟灰:“拿到钱了?”
“那个贱女人,妈的,比以前还狠,说我再去找芮珵就让她老公弄死我。”
“这就把你吓怕了?”
芮昕嗤一声:“你不知道,她是真攀上高枝了,那气派。”
“那说明找你来的人也是有钱人。”
芮昕不禁疑惑:“可我能干嘛呢?除了去学校找找芮珵的麻烦——现在还找不了,那女的明摆着不把我当儿子,我连她住哪儿都不知道。”
躺着的人没回应,芮昕看他似乎在想什么,眼神随着烟飘散,半晌,道:“你别说,芮珵这么些年,长得真够招人了。”
芮珵在周日早上接到芮昕打来的电话,他说他要走了,不出来见哥哥一面吗?
于是她来到芮昕所说的地点——一个城中村的出租屋。
威胁?囚禁?绑架?强jian?勒索?暴打?
会是什么呢?
进去前她发了一个定位给魏栩,然后将手机静音。
开门的芮昕收拾得还算干净整齐,跟在校门口堵她的模样截然不同,木然地看她两眼,然后侧身示意她进来。
进门正对的沙发上坐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削瘦的脸,手指间升起的白烟隔开他莫测的眼神。
芮珵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赵放,你也来了。”
燃了一半的烟被摁熄,男人往后一靠:“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芮珵回头看一眼芮昕,转回来,了然地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她信步走到旁边的单身沙发坐下,看着这位原身生物学父亲的姐姐的儿子。
一个长得不错的小人渣、小混混,小小年纪就会猥亵表妹,还说要娶她。
如果原身没有逃出来,估计十四五岁就要揣个畸形崽。
“我猜你跟找你的人说,你是我的表哥,收拾我更有用,对吧?”
出身贫寒算什么?
乱lun才是大爆点啊!
舒宛城可真是个变态,喜欢看这种戏码。
“是啊!”赵放上半身弹起来,倾向她,面露笑容,眼睛放光,“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芮珵,果然只有你最懂我!”
回应他的是芮珵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于是他的笑容又消失,痴迷而怨毒地盯着她:“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跑。”
他要追的,他发现她跑了的时候暴跳如雷,骑着家里的摩托就往镇上赶。
等他赶到的时候陈湘若的出租屋早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