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十分怪异,听得人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女子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坐在了案前,正对着那透风的窗户。她关上窗子,熄了案边的蜡烛,对着铜镜梳妆起来。
敷铅粉,画黛眉,抹胭脂,点绛唇。
梳妆完毕,她对着铜镜唱道:“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粧⑴。”
一连唱了好几遍,她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甘棠听着她咿呀咿呀的调子,用口型对洛易风说:还是易风唱得好听。洛易风对此回以一个白眼。
女子好像注意到了几人的存在,转过身望着他们,说道:“你们是住店的客人?你们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声音尖细而诡异,无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人齐声道:“不好。”
“为什么?”女子维持着脸上僵硬的微笑,问。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金钗,折断,钗子里面竟藏了一只刀片。
几人无视她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把她绑在了房间的桌腿上,女子剧烈地挣扎了几下,遂而放弃。
花辞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手上掐了个法诀,女子,哦不,女鬼被收到了瓶子里面。算是让寄雪和甘棠欣赏了一回鬼捉鬼。
“这么久了,楼下还是没有动静。”寄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是啊,楼上这么大动静,掌柜和其他人怎么就毫无反应呢。”花辞笑着看了一眼门外,门外“掌柜”和一众仆役正瞪着一双鬼气森森的眼瞧她。
洛易风草草扫了一眼,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人,不,二十来个傀。他和甘棠相视一眼,拔出离歌刀,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刀刃。寄雪和甘棠也握紧了手中佩剑。
花辞看着他们和众傀战斗,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酽茶。一杯酽茶喝完,二十来个傀已经被解决了。
寄雪转过头看着她,“阿九,你哪里来的茶?”
“刚刚沏的,神仙姐姐要喝吗?”花辞一本正经地说道。寄雪有时候真不明白,大敌当前,九公主殿下是怎么做到淡定地喝茶的。
“不了。”寄雪摇摇头。
二十来个傀他们留下了一个活口,傀已经恢复了意识,此时正由甘棠严刑逼供。不得不说,甘棠上神严刑逼供的本事还是很高的,九公主殿下第三杯酽茶刚刚下肚,对方就全招了。
“刚才那个女子,叫作怜月。”
怜月怜月,取的是纳兰性德《蝶恋花》里“辛苦最怜天上月”的两个字。怜月从记事开始,就在客栈里,为来往的客人唱戏。
她练就一副好嗓子,每每粉墨登场,总能赢得客人的喜爱。客栈的生意也因为她红火起来,她的声名传遍百里,人送雅称“月娥仙”。
怜月的名气越来越大,听戏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怜月恃才自傲,一天在戏台上,一曲戏毕,忽然唱道:“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粧。”
那之后,来听戏的客人渐渐少了。怜月似乎明白了,客人需要的只是一个赏心悦目的戏子,而不是一个有思想的唱戏人。
月娥仙被拽回了人间,就如天空高悬的月亮染上了尘埃。
为了维持客栈的辉煌,掌柜把她卖给了一个富商做妾室,得了一大笔银子。后来,怜月自己回到了客栈,变得疯疯癫癫。
终于有一天,她在客栈的房间里躺着,就没了呼吸。客栈里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变成了如今的萧条样子。
客栈里的人都说,怜月是服用了很多朱砂才去世的。至于缘由,只道是被富商抛弃了。
这之后,夜半时分,客栈的那间房间总会传来怜月当年唱戏的声音:“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粧。”
那声音常常伴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客栈的掌柜为了避免出事,便将那间房间空置下来。
后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再说,怜月化成厉鬼,回来报仇了,在这一天傍晚,杀死了掌柜和众人,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傀。
叙述自此告一段落。花辞手指轻轻一勾,那傀仿佛成了一只提线木偶,自己掐断了自己的脖子,头颅应声而落。
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寄雪感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耳边传来花辞的声音:“别看,会脏了姐姐的眼的。”
寄雪无奈一笑。她毕竟不是向瑶长老门下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她冲锋陷阵时,什么样的惨烈场面没见过?但她还是任由花辞捂着自己的眼睛,什么动作也无。
花辞给关着怜月的琉璃瓶子加了一层封印,心满意足地拉着寄雪去客栈的房间就寝。寄雪挺长时间没动武了,偶尔一动,倒是神清气爽,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白昼,四人简单收拾,再次骑上马赶往九幽城。行路不多时,远远地瞧见一座城,这便是九幽城。它与人族的城没什么不同,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繁华,但别有一番南疆的风土人情。
这是九幽城的北城门,花辞一行人很低调地跟着群鬼走进城门,守城的将士看见寄雪腰间的蔷薇花玉佩,顿时恭敬起来。
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