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玉簟就意识到一件事:她,飞升了。就是像无数传奇话本里的一样,莫名其妙地遇见风神和星君,接着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蓬莱。
……
玉簟下界时,人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神祇是不能留在凡间的,她不得已把阿念托付给了隔壁院子的夫妇,给了他们足够的照顾阿念的银两——师尊每天还要处理修远门的大小事务,也没办法替她照顾阿念。
处理好这一切,玉簟刚要离开,阿念拉住了她的衣角。
“阿姊,你要去哪里呀?”
“阿念乖,阿姊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阿姊还会回来吗?”
“……”玉簟沉默了。她不忍心告诉阿念自己不会再回来了的事实。良久,她摸了摸阿念的头,安抚道,“会的。”
玉簟成了蓬莱高高在上的水神,而小寄雪成了茫茫苍生中的沧海一粟。一念之间,姊妹二人,从此殊途。
翌日,小寄雪听见隔壁院落传来了这样一段对话:
“玉簟那丫头一声不吭就走了,留下一个这么小的妹妹,可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嗐,虽然玉簟以前帮衬过我们,她也给了照料孩子的费用,可这点钱也只够养她到及笄而已。”和她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
“不如把这小丫头卖了,还能挣些银子。”
“好主意,就这么办。”
小寄雪听着他们的对话,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阿姊玉簟去了什么地方。
……
她再度醒来时,是在一辆马车里。马车异常颠簸,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被绑了手脚扔在马车里。
“小妹妹,你也被家里卖出来了?”其中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和她说起了话。
“阿姊不可能卖了我的,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姊。”说完这话,小寄雪才想起来,阿姊已经走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所以,自己又被抛弃了么?
小寄雪不由自主联想到数年前自己去爹爹府上求他救娘亲一命,却被下人拿着棍子赶出来的情景。
是了,阿姊也离开了,没有人会再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了。心中莫名的酸楚起来。
小寄雪不知道在马车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忽然有一天,眼前不再是昏暗的马车厢,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和她同岁的少女。她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女孩,我买下了。”她指着小寄雪,丢给马车前的人伢子一袋银两。人伢子得了银两,推推搡搡把小寄雪赶下马车,驾着马车走了。
小姐领着她回到了小姐居住的府上,给她洗漱,换了干净衣服。
“你叫什么名字?”小姐问。
“阿念。”小寄雪答。
“我叫离白。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⑴。”小姐——离白说道。
小寄雪懵懵懂懂地点头,默默记下了这句诗和这个名字。
“阿念,我的银子不够,救不了你们所有人。幸好啊,我把你救下了。”之后的几年里,这是阿念最常听到的话。
在小寄雪到离白府上的第二年,发生了两件很有印象的事。其一,秦非誉找到了她。说来奇怪,玉簟唯独没有和这位老人家道别,人家看见徒弟不见了,也是心急如焚,Yin差阳错才找到了小寄雪。
秦非誉听她说了事情原委,不由得叹息。他何尝不知道玉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飞升命格,只是飞升太早,对她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阿念,你愿意拜吾为师吗?”又是同样的问句。曾几何时,他也对玉簟这样说过。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我命数未定,你教不了我这样的弟子吗?小寄雪疑惑。
“吾之前的确说过你命数未定,但是世间的命数从来不在于天定,而在于人为。”秦非誉接着说,“阿念,你的信仰是什么?”
“神不渡我,我不信神。我只相信人定胜天。”小寄雪正色说道。
于是乎,小寄雪白日里作为离白小姐的伴读,随着她一同上学堂,傍晚还要练习秦非誉教给她的武功。如此,每天竟然也不觉得累,只是乐在其中。
再说这第二件事,便是离白的爹爹意外去世。
那天,桃花开得很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小寄雪攀上枝条,折一捧桃花,想要送给离白小姐,却看见满府的白色绸缎和前来吊唁的人们。
离白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那是对那些假惺惺的吊唁者的厌恶吧?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折这些桃花。”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旁。几个壮汉上前对她拳打脚踢了一番,她被罚跪在祠堂前。
看见祠堂里的牌位时,小寄雪才知道,去世的不是别人,正是离白的爹爹。
至于这一跪,便是三日。离白发现她时,她身上满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