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颜利落跳车,裹得极厚实,浑身脏得发亮,像屎壳郎盘了半辈子的粪球,嗯,有包浆了。许忘川停顿片刻,也悄无声息跳车,不远不近跟着,每走一步都像背着千斤重的鼎。
皮皮撒欢围着两人跑,一会儿用尾巴扫叶夕颜,一会儿回来扒拉许忘川。
狗想不通。
狗很奇怪。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为何会变成陌生人,它明明已经告诉许忘川那是叶夕颜了,为啥还磨磨蹭蹭不肯说话,好好的一个人,哑巴了吗?
非要逼狗说人话是吧!
赵光明使出吃nai的劲干死两个僵尸,挨个试车,很快找到一辆还能发动的。听会儿声音,趴在引擎上敲敲打打,没多久就修好了,加满汽油,又装了几桶放到后备箱,赵光明满头大汗。
叶夕颜朝他点头致谢。
赵光明摆摆手,进到便利店一阵翻找,拼着被售货员丧尸追咬的风险拿了两包情人梅,小心翼翼擦干净。见叶夕颜望过来,赶紧将东西揣进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生怕谁抢似的。
叶夕颜脸抽了抽,也是现在不熟,否则高低要上去踹两脚,这货是真的讨嫌。
看什么看,我老婆要吃嘛!最近都没什么胃口,愁死人了
说起孙娅,男生哼唧一声爬回火车,贱得理直气壮。清点出说好的物资,站在半坡招手。
叶夕颜试试车,确实不错,用抹布收拾过驾驶室,转身吓一跳,后面悄无声息站着个人。一瞬间,叶夕颜以为自己暴露了。
许忘川的眼神像烧得发亮的烙铁,烫得女孩反射性后退。
男人垂首抱着一堆落满灰尘的话梅,站成一个不要钱的货架,在等她开口。
叶夕颜翻个白眼,皱眉绕开。
是有点想吃,但却不想吃他给的。
爱对谁好对谁好,莫来挨她。
踩爆两个压在车底的丧尸脑袋,叶夕颜两步爬上去抱箱子。新鲜鸡蛋,压缩饼干,一兜子晒干的菜叶,还有珍贵的大米和面粉孙娅给她拿了几件干净衣服,趁赵光明不注意,还塞了两大包厨师老胖生前做的麻辣牛rou干。
叶夕颜捏捏她的手,终究不忍。
你怀孕了,留着自己吃吧。
孙娅摇摇头,没有东西是能留住的,拿走吧。
叶夕颜在的时候聪明能干,未雨绸缪,将每个人都安排得好好的,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一行四人,她是最有办法的也是最先走的,那样好强的人因为许忘川发疯,死了也得不到安息。也许明天就轮到她和腹中的小孩去死,命这种事实在不好说。
想什么以后、将来,好像想了就能掌控,多么天真自大。
不如珍惜现在吧。
爱一个爱得到的人,报每一滴能报的恩在死之前做一回母亲。将所有的因果都在当下了结,不要再留到无法保证的以后。
不要变成活死人。
装好东西,孙娅抱了抱叶夕颜,从小到大我们都接受大人的教育,要为将来的好日子奋斗,但是亲爱的,好日子没有了,咱们也别被未来恐吓。
叶夕颜一怔,笑着抚摸女孩的头。
长大了呢,孙娅。
有些地方竟比她勇敢通透许多。
许忘川抱起满箱沉甸甸的水果罐头,小声道:给你。
叶夕颜绕过他,抱走物资,关上后备箱,朝张望的孙娅和赵光明挥手致意。祝你们一切都好,她大声喊。
赵光明拉响鸣笛。
呜呜呜呜呜
皮皮蹲在车厢门口,歪头看她,两只兔耳朵并拢。
许忘川呆呆坐在皮皮身旁,和狗子一样,一瞬不瞬望她。
光,亮起。
光,消失。
光,回来却不想再认他。
也是。
他那么蠢,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还总气她,还总吃醋,还总发疯,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来。
叶夕颜不想要许忘川。
叶夕颜只想走。
甚至连最爱的水果罐头都不要,看他的眼神像看脏东西。
他的宝宝不要他了。
不要了。
火车发动,缓缓前行,不少丧尸闻声追逐。看着汹涌的尸chao,叶夕颜也发动汽车,原地绕个圈,调转方向追上火车。
许忘川猛地站起。
刺骨的风灌满衣衫,猎猎响动。
雪白的发随风乱舞,遮住了血红的眼。
他以为她改变主意要回来,要狠狠抱他,一字一顿叫他的名字,许、忘、川,可伸出手,却还是一场空。
她哪里是要他?
她只要皮皮啊啊啊。
叶夕颜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疯狂拍打车门,吹着回来的口哨,催促皮皮。
狼犬猛地站起,疯了似的跳下火车,甩着舌头奔向她。
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