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救寺之飞花艳想(5)书僮
2022年6月18日
太阳终于从山Yin道尽头升起。
这时候,张生和他的书僮张墨,在一棵大树下醒来,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露水浸透了。
张生一脸疲惫,头发蓬乱,昨天晚上跑得急,头巾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他浑身上下,只剩腰间的那把宝剑。
张墨样子同样狼狈,他年龄比张生大一些,身材略矮。
看起来眉清目秀,鼻梁很高。
「喂,你的腰包呢?还在不在?」
张生问。
想起昨晚在小酒店的经历,张生头脑一片混乱。
那一刻,几个黑衣人逼近,张生想抽出宝剑迎敌,但左抽右抽,就是抽不出来。
平时练过的剑招,不用说,早忘得一干二净。
张生只觉得口发干,两腿抖得刚捞起来的面条。
酒店老板急忙跑过来劝,结果被人一脚踢了个狗啃屎。
人们纷纷朝店外跑去,听到有人大叫「杀人啦!」,然后是酒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桌椅推到的声音,黑衣人不耐烦的威吓声……那挑起事端的赵老头趁势想跑,结果被一把抓着衣领拖回来,细眼睛的年轻人顺手一剑——张生吓得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杀人。
结果,只是干净利落的割下一只耳朵。
「滚吧!」
年轻人给了赵老头屁股一脚,顺手把血淋淋的耳朵丢还给他。
赵老头连滚带爬,捡起耳朵,看了一眼,又丢在地上,捂着脑袋,飞一般地跑出酒店。
以他这个年龄来说,速度算是非常惊人。
张生记得很清楚,赵老头逃走后,年轻人用剑指着他,「喂,乡下狗,轮到你了!」
他恶狠狠地说,剑尖似乎还有血滴。
张生当时很绝望,心想,至少耳朵是保不住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满地的狼藉,酒碗的碎陶片,翻到的座椅,酒菜,空荡荡的店门……酒客们,包括老板,早已熘得一干二净。
张生忽然看到,身边还有一个人……自己的书僮还站在那里,但手无寸铁……那阵怪风就是在这个时候刮过来的,是从门外吗?还是火盆?张生只听到「呜」
的一声,强烈的气流充满了这间屋子,地上的杂物似乎都飘了起来,酒菜的残渣,带着酒气,像新年爆竹燃放后的纸屑一样,漫天飞舞,沾得在场众人满身都是。
蜡烛,墙上的火把,火盆里的火,顿时熄灭……黑暗中,只听到那郑公子大声叫道:「怎么回事?火怎么灭了?来人,火折子呢?」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拉住张生的右手,跌跌撞撞地朝店门外冲去。
张生像做梦一般,心中毫无头绪,像在激流中漂浮的小船一样。
也不知跑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自己已经孤零零地站在一棵大树下,新月如钩,在山Yin道上孤独地映照着。
一个黑影喘着粗气跑过来,张生吓得脚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听得那黑影开口问:「是公子吗?」——原来是书僮张墨。
山间的夜晚,Yin风阵阵,道旁的树影,彷佛魔怪一样伸出怪手。
远远的,似乎还传来狼嗥声。
主仆二人心惊胆战,他们不敢走远,互相倚靠着,在树下迷煳了一夜。
…………张墨解开外衣,把腰包解下来,鼓鼓囊囊地递给张生看。
「银子都在里面?」
张墨点了点头。
「你身上还有没有吃的?」
张生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
张墨摇了摇头。
「哎,倒霉!」
张生懊恼地说:「马匹,行李都不见了。——不过还好,幸亏你把银子保住了。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只要还有钱,就什么都不怕。」
想到这里,张生心情好了很多。
他是一个非常容易乐观的人。
除了好奇心重之外,这是他第二个让人佩服的地方。
书僮张墨只是苦笑了一下。
和一般叽叽喳喳的书僮不同,张墨显得有些老成持重。
刚开始时,张生并不太喜欢他。
在南溪的时候,张生本来有另一个贴身书僮,名叫侍砚,是个十六七岁的机灵鬼。
整天斗鸡跑狗,粘鸟捉鱼,除了不会侍候笔墨纸砚以外,玩的东西样样Jing通。
张生上路前,父亲把侍砚叫来训斥了几句,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便临时决定换成一个叫张墨的家僮。
张生的父亲是南溪地方长官,虽然偏居远郡,也算是官宦人家,不是郑恒口中的乡下佬。
这位家僮张墨最近才来。
听说以前是个游方和尚。
后来俗缘未尽,留了头发,跑到张生家,当了一个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