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辆车穿过田埂小路上的雾,停在祁家的小院门口。
得了消息早早就起床的祁高荣和彭玲老远听到动静,出门察看。车门打开,云鸿舟从车上下来,男人风尘仆仆,瘦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憔悴。
夫妻俩一起帮云鸿舟从车后备箱里拿东西,目测来看全是带给小孩的。祁高荣拎着袋子走在云鸿舟旁边,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云鸿舟沉默摆摆手。彭玲在一旁说,“先不说这些了,大云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弄面条去。俩小孩还在屋里睡着呢,正好等他们醒了一起吃。”
云鸿舟笑,“行,好久没吃玲子煮的面条了。”
彭玲进厨房去做早饭,云鸿舟轻手轻脚推开云见微睡的房间,见小孩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一张小脸白生鼓嘟,一看就半点没遭罪。他看了眼就关上门,和祁高荣一起出了里屋。
两个大男人在院子里站着,一人抽根烟。清早的农村很静,阳光穿过淡淡的晨雾,落在屋檐的瓦砖上。烟雾袅袅升起,静静散去。
云鸿舟皱眉抽了会儿烟,吐出一口气,开口,“我和竹香准备离婚了。”
竹香是云见微的妈妈,名叫万竹香,也是祁峰小时候见过的、印象中那个很漂亮的女人。
祁高荣沉默半晌,问,“......她欠了多少钱?你俩一起也还不上?”
“这不是欠钱的问题。”云鸿舟心烦意乱揉搓额头,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胡茬还是今早出门前匆匆刮的,下巴仍是一片青色。
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小时候好到穿一条裤子,长大后一个考大学留在了城市,一个留在乡下靠自己的双手养家,二人各有其志,加之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因而对彼此仍能保持当初伙伴的真心。在这样的一个朋友面前,云鸿舟终于能吐露心里话,“竹香她犯法了。她把身边所有人的钱都套进去了,亲戚,朋友,同事......现在那家机构跑路,别人告她传销诈骗,她根本跑不掉。”
祁高荣狠狠抽了口烟,“多少钱?大云你先别急,咱们先一起想办法把人钱给还了,我手头还有点存款,再找人借点,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真让竹香被人告进去不是?微微还小......”
“两千万。”
云鸿舟疲惫道,“不止是钱的问题,太多事我都被她蒙在鼓里,也怪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不然早该察觉......算了。”
祁高荣沉默了。两个男人站在院子里,好半天谁也没说话。直到彭玲快煮好面出来叫他们,见两人抽烟抽得一院子的雾,心想糟了,事情肯定不好办。然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屋里还有俩孩子,彭玲暂不想太多,提高嗓门叫他们,“面条煮好了,你俩快叫孩子起床吃饭。”
两人撇了烟,拍掉身上的烟味进屋。云鸿舟进屋去叫自己儿子,坐床边摸摸云见微的脑袋,又捏了把他软软的脸,“微微,猜猜谁来了?”
云见微哼哼两声,被捏得睁开眼睛。他迷糊看了会儿云鸿舟,后猛地坐起来,差点撞上他爸的鼻子。
“爸爸!”云见微小狗似的扑到云鸿舟身上,激动大叫,“爸爸来了!”
云鸿舟差点被他儿子勒岔气,边笑边咳,“唉唉唉,好好,别激动,勒得你爸喘不上气了。”
“妈妈呢?”
“妈妈......去你姨妈家办事去了,妈妈也忙呢。”
云见微紧紧抱着云鸿舟不撒手,高兴完了马上就开始发脾气,“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我等你好久你知不知道!”
云鸿舟忙又给儿子道歉,把人抱起来往外走,“我给你买了新手机,还有最新的游戏机,还给你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过来。”
“我现在出门都穿阿峰哥哥的衣服呢,我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不好洗,容易洗坏。”
正巧祁峰出来洗漱刷牙,经过和他打招呼,云鸿舟忙尴尬制止他儿子,“瞎说什么,你阿峰哥哥的衣服也不能随便弄脏。”
云见微吐吐舌头,转头就在他爸脸上吧地亲一大口,“反正看到你还是开心多啦,谁让你是我老爸,哼。”
亲完就从他爸怀里跳下去,跑去厕所和祁峰挤着洗脸刷牙。云鸿舟被儿子结结实实亲一大口,这阵子以来郁结心中的一口气舒缓不少,脸色一时好了许多。
彭玲煮了一大锅面条,热腾腾盛在一个大铁钵里放在饭桌中间,五人围坐一桌,自己端碗从钵里捞面吃。面汤是用新鲜土鸡加上土猪rou熬的汤,里头有鸡腿,猪肝和猪血,加了青菜和葱,香喷喷飘黄油花,旁边还摆了一碗白煮蛋。
“玲子,你可太会做饭了。”云鸿舟夸道,“真香啊,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汤了。”
彭玲往他碗里夹鸡腿,“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云见微好奇看他爸,“爸爸你在减肥吗?为什么瘦了呀。”
云鸿舟忙说,“爸爸工作忙呢,没事,你专心吃饭,你看哥哥吃饭多认真。”
一旁祁峰埋头吃面,在众人聊天间隙里已经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