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浩是张家家主的幼子,素来深受父亲宠爱。
张家附庸王家,自然和李家是对头。
他和李石是同辈,李石的武艺在同辈青年中是最好的,年纪轻轻就做了李家年轻一辈的教头。
以至于张广浩尤为妒忌他。
为了和其分庭相抗,张广浩也特意让父亲把手下的护卫分了他一队领着,甚至李石带人守堡墙,他便也占了个位置。
却平时从不认真守卫,只为了给李石添堵。
此时他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伤,像条落水狗,哪还有平日的意气风发,以及和李石做对时的猖狂得意。
他父亲张家主的脸色也格外凝重,看着王莲生的目光隐隐带着乞求。
王莲生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倒不是不想处置张广浩,可处置了张广浩,跟着他跑的那群人也得处置。
那群人里大部分都是张家子弟,有些是堡内其他人家子弟,张广浩都是个纨绔,跟他玩在一起的人,即使不成器,也多是各家子弟。
用白话里讲,背后都有人,在王家堡这片地面上,算是‘衙内’的一群年轻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怎么处置?
“倒也不是不能处置,”王莲生略微斟酌,笑道:“你看要不这样,所有逃跑之人,全部罚二十军棍可好?”
李石咬牙冷笑:“这么多人命,二十军棍?家主还是照着堡里规矩来吧。”
一听说堡里的规矩,围观的人群里,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当场色变。
别看王家堡是个小地方,偏居一隅,可当年各家的家训都是按照军中的规矩来的,当初老家主定下的堡规,自然也是按照军中的来。
而逃兵,当斩。
“李家小儿,你别得理不饶人!”张家主厉色道。
而张广浩当场瘫软在地,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恐怕就要出个大丑。
李石冷笑:“我怎么得理不饶人了?堡里本就是这规矩,规矩针对所有人,也不是针对哪一个。若当逃兵无需付出代价,今日他张广浩可以跑,明日我李石也可以跑,以后下面的守卫都能跑。都跑了,这王家堡张家主来守?”
“你——”
一旁有不少李家手下的守卫,都是刚从城楼上才下来,有些人身上带着血,有些人灰头土脸的。
“那还守个蛋,我也怕,我以后也跑!”
“都跑吧!”
说着,这些人还把手里的刀和弓箭纷纷往地上扔。
见此,众人纷纷变色。
王莲生也变了脸色。
眼见局面僵持成这样,一阵咳嗽声突兀地响起。
人群从中间分开,一个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的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已经十分老了,发须皆白,身体看着也不太好,病怏怏的。
却让在场许多人都整了颜色,纷纷叫道‘大叔公’、‘叔爷爷’。
这老者姓王,也算是王家嫡系。
是王莲生父亲的胞弟。
他算是他这一辈年纪最长的,辈分和地位也是最高的,久而久之都以大叔公为称呼。
“叔叔,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病着。”
大叔公咳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莲生一眼,道:“我要是再不来,这都乱套了。”
“叔叔……”
王莲生诺诺不言,有些不甘地垂下眼眸。
大叔公没再看他,转向李石斥道:“你这小石头,越大越倔驴脾气。行了,你先回去,那些亡人放在这里也不合适,先回去给人办丧事。”
“叔爷……”
大叔公咳了两声,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这里你辈分最小,没你说话的地方,听叔爷的话回去。”
“还有你们,”他面向那些扔了刀枪的守卫,“你们也都回去,在这耍什么脾气,真当这里是在别处?这可守卫的是你们老子娘一大家子,不准耍熊脾气,都回去。”
“叔爷……”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些年轻人都压下了。
李石带着那些亡人的尸体和其家眷,以及手下的人走了。张家主也忙拉着张广浩匆匆离开。
围观的人都被驱散,只剩了大叔公和王莲生,以及几个王家的人。
“叔叔,这次多亏你……”
“多亏我什么?莲生啊,你要记住,自己破坏掉的规矩,总有一天会有苦果到来。”大叔公皱着老脸,说得格外感叹。
王莲生虽没说话,表面也看着毕恭毕敬的,但眼里分明是不以为然。
大叔公瞅着这份不以为然,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当年……
他在想,也许当初老爷子做下的决定是对的,莲生确实不如水生。
其实他当年就知道,莲生不如水生。
水生十几岁就跟着老爷子四处打仗,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后期老爷子受伤身子骨不中了,全凭水生一人肩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