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问过顾长夏是否还记得这十五天以来的种种事情,他说具体的事件一概都记不清晰。
“只知道害怕的时候要喊青青。”顾长夏将她揽倒在床上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只要我一喊,青青就会来了。青青一说话,一碰到我,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徐青久违地靠在顾长夏气息平和稳定的怀里,眼睛享受地半闭上了,声音有些嗡嗡的鼻音:“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呀?”
“昨晚我还是做噩梦,也不记得梦见什么,只知道叫你。你就搂着我,我明明能触摸到你,我叫了那么久,却一直听不见你的回答。那时候我突然就想:如果是你害怕了,你叫我我却不能回答,要怎么办?”顾长夏把左手伸出去给徐青枕在脖子下面,右手盖在她眼睛上帮她挡住窗外的光线,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要下床去拉窗帘,“然后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你,像是听到我喊你的声音却不能做出回应,明明那么疲惫,却还挣扎着想醒来。”
顾长夏凑过去将嘴唇贴在徐青的额角:“我就对自己说,不可以再喊青青了。青青好累了。”
徐青仔细想过顾长夏那突如其来的巨大进展。他的心里有一个开关,一个将他和自己相联系的开关,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她好好的,他感到自己负有一种守着她好好的责任,为了完成这个责任他可以做到一切。而当顾长夏开始担心她的时候,当那个开关开始运作,他就会从梦魇里醒来,就像骑士从冰棺中复苏,劈开幽暗城堡外围的荆棘,赶着去救他心上的公主。
徐青便明白,顾长夏最终会好起来。她不知道可以促进顾长夏恢复的开关要怎么打开,但她知道他足够强大,小的时候就已经那么强大,在她未出现在她生命中之前就已经那么强大,现在就算只靠自己也终有一天可以走出来。
而她要做的很简单,她只要陪着他,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出现,作为一种力量一种象征或是一种指引。她只要站在他的道路上就好。
顾长夏虽然恢复了理智,但他一度坍塌的心理防线还需要慢慢修补,不过他确实在逐渐好起来。
顾长夏醒来后,有一些事情他就可以自己做了,在半夜惊醒的次数也显着减少。他也已经可以见人,因此徐青不再需要叫外送把菜送上来,他们总是牵着手下楼一起去买。但他一开始还不能接受解除与徐青的肢体接触所以没办法上班,好在可以在家里用电脑查看批阅一些公司的文件,也算一种进步。
这个时期的顾长夏只要保持与徐青最低限度的身体接触就完全正常。徐青洗衣服的时候他就把手轻轻搭在徐青的肩上;徐青做饭的时候他还像之前那样从后面抱着她看她做饭;徐青也不需要再等到他睡着才能去厕所,清醒的顾长夏会站在厕所门外等她,偶尔喊一句“青青”,得到应答就可以满足。
后来这种方式得到了延伸。顾长夏可以不用再时时刻刻牵着徐青了。与徐青的触碰、能看到徐青和能听见她说话,这三点只要占一样他就能保持冷静。徐青便陪顾长夏一起去买了新手机,他们一人买了一个,买了相同的型号,用起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情侣壳。
绑架事件发生的一个月之后,顾长夏已经恢复到只要跟徐青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就会感到安全的地步,或许再过几天就可以重新回去上班了,但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徐青仍然不能碰他。
他们可以一起洗澡、拥抱着睡觉、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亲吻,但他们还是无法做爱。
徐青用自己的方式帮顾长夏脱敏是从很早就开始的。顾长夏恢复理智之后,每天晚上他都搂着徐青睡觉。在睡觉前徐青会亲他,非常关注他反应地亲他,每天都尝试更深入地亲吻。
一开始徐青亲到顾长夏的锁骨便会感到他的僵硬和抗拒,后来逐渐到胸口,到肋骨、到肚脐,一个月的时候,徐青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亲吻顾长夏的腰窝,可以抚慰他的前面给他舒服,但他仍然对后入式的性爱充满抗拒。
这天徐青从厨房里洗完碗走出来,看见顾长夏在电脑前处理公文。他带着一个防蓝光的平光眼镜,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更斯文儒雅一些,听见她走出来的动静便从屏幕前抬头,对她招招手:“青青,过来。”
徐青便向他走过去,顾长夏将她抱到膝盖上,两手圈过她绕到前面去继续使用鼠标和键盘,他目光专注地工作着,偶尔几乎像是本能一样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和面颊。徐青安安稳稳地窝在顾长夏怀里,嗅着他特有的总能带给她平和与温暖的气味,望着他曾经一度嶙峋,如今已经被自己重新养得红润又俊美的侧脸,回忆起自己和顾长夏认识的日子,加起来竟然还不超过一年,但居然就如此牢固地长进了对方的生命里,像盘根错节嵌入土壤中的榕树根系,完全无法区分彼此,并且绝对不能被剥开或者分离。
她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冲击得简直感到眩晕。她是如此的渴望着他,渴望他的全部,渴望他把身体献给她,也渴望把向他献祭自己的身体。
最好是,徐青想,他们可以彻底地融合起来,像把两个泥人打碎了再用混合的土壤重新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