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刻,在艾迪微微扩大的瞳孔内,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住了。
脏兮兮的白炽灯洒下了一片暗黄色的光影,而在这光影的中心,艾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带着一种视觉上巨大的冲击,让他不住地为此心慌意乱,惊恐无比。
“约拿……”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也听不到身后传来的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那一抹粘稠的,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从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缓缓滴落。
“嘿!杂种,还醒着吗?”男人嗤笑着,拔高了声音说道:“你心心念念的贵族小婊子正在看着你呢!”
终于,在这帮人的讥讽声中,那被拷在柱子上露着伤痕的手臂挣了挣,接着,约拿低笑了一声,抬起了头。他直直投射出的目光像蕴藏着风暴似的,却在触及艾迪的瞬间克制得平静又温柔。
“别怕,会没事的。”
而当话音落下的一刹那,艾迪的睫毛不受控地颤了一颤。万般情绪翻涌在心头,即便他强忍着眼泪,可一点shi润仍是溢出了眼眶。
“愚蠢的杂种,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发觉是个什么状况吧?”为首的男人笑出了声音,居高临下地看着约拿,语气十分狂妄,“到这时候居然还说没事?”
“哦,对了。”他故意伸手蹭过了艾迪的脸颊,面对着约拿沉下去的目光,一举一动尽是挑衅,“你的贵族小婊子当然会没事的,而你,我可就说不准了。”
“别这样看我,我们也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就怪那个你惹上的,花了大价钱对你下了追杀令的家伙吧。”
艾迪正一边躲避着对方的触碰,一边心急地思索着该如何逃生,可对方的话语让他顿时愣在了原地,惊愕地问道:“等等,你在说什么,追杀令?你们不是为了我的赏金而来的吗?”
“有一个大人物想要他被送上绞刑架前,遭受过一遍这世上的痛苦。”那位被称为丹尼斯的警察缓步走来,踢了踢昏倒在地上的男孩,嚣张地笑道:“要不是这小子一脸慌慌张张地跑来警局,恐怕我也不会注意他两眼,但好在上天眷顾了我们,听这小子结结巴巴地请求时,我可真没想到能有意外之喜。”
艾迪完全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忽然,一道低沉的笑声响起,约拿勾着唇角看向了他们,没有一丝落入绝境后的窘迫,反倒是从容得令艾迪不敢相信。
“看来克里斯不太喜欢我送上的‘礼物’啊。”
克里斯?那个被约拿冒犯过的富商?艾迪恍惚了一下,尽管不知道约拿还做了什么,但仍旧试着做出交涉。
“先生,不管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要买约拿的命,但我、我能给你们更多。”他强行忍住了心中的不安与害怕,颤颤地说道:“波洛克家族不会吝啬这点钱财的,只要你们愿意放过约拿,三倍,不,五倍的钱我也是能够拿得出的。”
首领模样的男人似乎就在等着他的这句话,挑起了眉,抑制不住地笑道:“小婊子,你该如何兑现你的承诺?你的家族还在追捕着你的情人呢,难不成你一句话,就能让你的家族对他既往不咎吗?”
“更何况一旦你走出这里反悔了,落得那种下场的可就是我们了。”
“我、我不会反悔的!”艾迪哆嗦着嘴唇,“我可以写下字据,而我的家族……我哥哥那边我会让他同意的,他向来都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
眼见男人的神情愈发满意,倏忽间,约拿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们之间还没能说完的话语。
“小少爷,看看他们眼里止不住贪婪的模样,他们本就是为了钱而来的。”约拿慢条斯理地说着,看向艾迪的目光中盛着温柔,“你以为你能止住他们的贪欲吗?不,从他们意识到能借你的恻隐之心来讹诈钱财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停下了。”
首领模样的男人沉着脸色,还没有说上什么,另一侧站着的丹尼斯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他随手拿起了地面上的空酒瓶,大步向约拿跨去,他重重一拳打得约拿的脸颊都不禁偏了过去,吐出了一口含血的唾沫。
“该死的,谁他妈让你说话了!老实点,闭上你的嘴,杂种。”可这样的一拳却仿佛毫无作用似的,约拿抬起的眼里仍是透出了倨傲和不屑。
“小少爷,别答应他们。”
“不,不要!”艾迪睁大了眼睛,奋力挣动着手上被尼尔解开过而变得不再牢靠的绳索。他扭头哀求男人放约拿一马,但是他身侧的男人像没听到似的,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笑着任由约拿被肆意殴打。
而约拿始终不愿低头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丹尼斯,他举起了酒瓶,暗黄色的灯光映照上透明的玻璃,泛出了一层冰冷的光芒。
“停下,丹尼斯!”首领见状总算叫出了声,但明显来不及了,闪着寒光的玻璃瓶以飞快的速度向约拿砸去。
事已至此,似乎不会再有任何改变,艾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就在这一瞬,约拿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冷得令人rou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