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族世代在建平为官,统领禁军,受温氏恩德太深,要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算发起叛逆,也很难得人心。
季跃闭了闭眼,低声:“当日陛下要罪臣的姑母入宫,本是打算以其为质,后来两相妥协之下,将姑母暂且安置在了道观内。”
当皇帝的难免疑心重,先帝虽然对季跃委以重任,但也不会不加以掣肘。
温晏然扫了季跃一眼,心中有数:“请钟校尉把季统领带下去罢。”
其实季氏的谎话存在很明显的破绽,可信度本来不高,但说是先帝做的,顿时就可信起来。
——先帝昔年刚登基时还一副想要励Jing图治的模样,等坐稳皇位后,就日渐昏聩起来,朝中目前正在商议对方的谥号,没一个寓意美好的,据温晏然所知,最后多半会定为“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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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驾崩之后,有资格在乾元殿内哭灵的大臣们每天都得入朝,除了抒发对先帝离世的悲痛之情之外,也顺带着跟同僚们进行点信息交流。
韩拾荆刚进宫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等从相熟的同僚那边了解到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更是面如土色,膝盖发软,情不自禁向着灵柩的方向给先帝行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礼。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居然不知该从何议论起——禁军中卫统领季跃夜间带人闯宫,想要犯上作乱,却反而被新帝尽数拿下,此事纵然有国师作证,大臣们也依旧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倘若韩拾荆等小官还只是因为事件本身而感到心绪动荡,出身世家的郑引川等人的想法就要更深一层。
七皇子已死,郑氏想要提升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就得找机会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昨天的事情本是一个契机,却被新帝自行解决,一时间有些焦躁起来。
——皇帝需要大臣,大臣也需要皇帝,两边原本都在观察评估对方,但如今温晏然一派游刃有余的样子,倒惹得不少朝臣心意慌乱起来。
有心做忠臣的觉得小皇帝气魄非凡,值得辅佐,而想要待价而沽的也决定慢慢放下身段,为皇帝所驱使。
温晏然知道昨夜的事情必然会惹得朝臣非议,率众哭完灵后,刚刚返回西雍宫,外面就传来通报,说是太傅袁言时求见。
对方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有不少门生故旧,在士林中风评极佳,温晏然穿越至今,也从未为难过这位老人家,当下让池仪过去把人带进来。
袁太傅匆匆入内,刚行完礼就直接询问:“陛下为何如此冒险,若是事有万一,又置社稷于何地?”
他看着殿内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小皇帝,有种微妙的失控感。
——作为辅政大臣,袁言时本人的权力与皇权向来牢牢绑定在一起,他想要保证自己的地位,必须维持自身对新帝的影响力。
温晏然被评论区剧透过袁太傅是“大周忠臣”,加上对方年纪大,格外客气,笑道:“太傅先坐,就算有话教导朕,也先喝点茶水润一润喉。”
袁太傅无奈:“陛下!”
温晏然干脆从座位上下来,亲自替袁太傅端了杯茶,无论对方心中有什么想法,既然明面上保持着忠臣的姿态,也只能连道“惶恐”,然后双手接过茶盏。
受到君臣名分的束缚,袁太傅本就不能对新帝过于疾言厉色,一口茶下去,失了刚进门时的气势,也不便再度出言质询。
温晏然笑yinyin道:“叫太傅替朕Cao心了,昨日事出突然,的确有些惊险,幸好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她简单提了下昨天的经过,袁太傅默然良久,叹息:“季跃是先帝留下的臣子,居然会如此糊涂!”
温晏然注视着对方,唇角微翘:“大周那么多朝臣,难免良莠不齐,太傅实在不必过于烦恼。”
袁太傅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情急失态,倒让陛下来安慰老臣,实在惭愧。”
温晏然微微一笑,回到座位上,换了话题:“不知太傅今天打算教朕些什么?”
袁太傅闻言,面上不显,心中愈发惊讶。
昨天刚刚发成了一场宫变,新帝第二天居然还记得上课,再考虑到对方如今的年纪,由小见大,对方确实是颇有当皇帝的素养。
袁太傅并不知道,面前小皇帝具备着一颗被突发加班锻炼到稳若泰山的强大心脏,而且对温晏然而言,她实在需要尽快完成自身的知识填充,以便早日对朝堂形成有效掌握。
而且袁太傅不愧是连先帝也极为信重的臣子,换做温晏然原来的世界,对方的讲课水平怎么也能混得上一个高级私教,除了朝廷结构外,也兼讲经史子集,因为正值国丧期间,袁太傅目前教授的内容就多与孝与礼有关。
袁言时讲解“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他不止是向皇帝灌输知识,也在体察皇帝的态度。
温晏然微微颔首,看起来十分赞同袁言时的说法。
在她看来,袁言时此人是希望将自己培养成一个端方持重的皇帝,行事循礼的皇帝,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