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讓香氣混亂心智、耽於美色最後走火入魔?
如果哥哥困於惡念,他想要喚醒哥哥,萬萬不可一錯再錯!
他要上哪裡去找這麼大的容器,來容納這世間所有之惡?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異寶,這樣的異寶太過難得,大多有主,叫人割愛,他又沒有什麼有價值能交換的東西,除了這身修練多年的仙骨。
他想起哥哥曾告訴過他一則故事:從前有位大能拿自己的靈骨做成山河圖,山河圖能夠容納天地,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更有位大能取金弓射日,耗盡神力後以自身神軀化作後來的龍脈,金弓與射日箭化作後來的龍城。
他這一身靈骨正是不可多得的材料!他想通之後立刻拿自己的神軀當容器,經年累月的吸取惡念,直到有一天惡念已滿,天下無惡,他心滿意足的封存神軀。
在他步入輪迴之時,人間的惡有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他知道人間不可能無惡,不過一笑置之。別人不管,他只盼望哥哥能有一剎那的清醒,不被惡意左右。
他轉生在一個落魄世家,族裏的長輩問他:他的大哥走了科舉,家裡再無銀兩供他讀書,問他是不是學一門手藝過活?他回:「若家族對我無所求,那便讓我出家,我想要鑽研佛法。」
於是他如願的出家了,同樣拜在果慧大師門下,法號殊印。這一世他只活了二十歲,他遇上了魔君的軀殼被人間的惡念驅使,四處破壞。
他不知道已經封存的神軀為何忽然醒來,只知道這殘局他不能不管,於是犧牲了自己封印魔君的軀殼。
他再度轉世,這一世的父母死在戰火中,他被果慧大師撿走,取了寂念這個法號。這一世在佛法濡染中長大,直到十六歲那年已然佛法高深,成為當代佛子。
那一年他覺醒了每一世記憶,他想起他如何成為魔君,如何為了封印魔君軀殼轉世了兩次,甚至於魔君之前還有一世記憶。
那是非常非常久遠的以前,他叫做阿牛,是一個貧農之子。有一年灌溉的河道讓大水淹沒,鬧了水災,他的父母鄰居都死在水災裡,莫說他成為流民,連地主一家都沒能倖免於難。
他見地主的女兒讓惡棍們欺負,少年的血性讓他挺身而出,無奈那群惡棍人實在太多,將他打得奄奄一息丟在路旁。
他的傷口因為長久泡水腐爛發臭,正當他以為他會這麼死去,一座豪華的步輦停在他的眼前,步輦兩旁整潔的隨從還在阻止裡頭那位尊貴的人兒:「公主,那不過是個將死之人,他何德何能驚動您。」
那位公主蒙著面紗,雙手也讓紗布裹著,朦朧的面紗掩住了她的美貌,她撥開步輦的簾布走下來,走到他身旁探了他的鼻息,那雙清澈的大眼直盯著他瞧,「還活著,扶他上轎,回皇宮。」
有位穿著赭衣的大娘皺著眉,一面捂著鼻子,一面語重心長地說,「您的步輦怎可讓這小子弄髒,大夫人知道了定會生氣。」
公主的笑聲輕快,如一串清脆的銀鈴,她說,「她希望我藏在高閣裡永遠也不見人,你們看,我這不就出來了嗎?我能做自己的主,我就要救他,還要他留在皇宮裡工作,將來也能好好活著。」
那位大娘嘆了口氣,「那求求您快點回宮吧,否則遇見了貓狗,又要撿個沒完。」
公主掩嘴笑著,「貓兒是生命、狗也是生命、這少年也是生命,有誰比較貴重誰比較卑賤嗎?我是生命、他是生命,有誰比較貴重,誰又該被放棄嗎?如果我倒在路邊,你們救或不救?」
她的隨從怨聲四起,「公主,你又來了。」那抱怨聲其實是認同,或許還隱隱帶著被諒解的喜悅。
他躺在那座豪華的步輦裡,一點也不覺得顛簸,步輦正緩慢前進。方才污水中的徹骨冰涼仿佛讓公主的話捂暖了,他第一次不覺得自己髒、自己臭、自己活著是多餘。外頭的公主正唱著歌兒,那旋律是他從未聽過的美妙,步輦裡的裊裊燃香逐漸蓋過他的惡臭,他的身體心靈都讓公主滌盡,他想要為公主活著,他第一次燃起這麼旺盛的求生欲。
他傷好了之後果真留在了那座豪華的皇宮裡工作,那時才知道伽藍國只有一位公主,叫做伽藍于萍,是將來的王位繼承人。他再度見到這位高貴公主之時,她已不再蒙著面紗,雙手的傷已好,他總覺得不對勁,這位公主與他印象裡那位溫柔善良的公主判若二人。
這位公主以虐待下人為樂,常常扔了東西叫隨從撿回來,撿回來她又扔。他一天跪上八個時辰,直到膝蓋的傷口發臭,公主賜下一瓶藥。
那瓶藥有一股味道,依稀是當初那位救他的公主步輦裡的燃香,他至此深信不疑,公主就是當初那位公主。
人們都說,公主天真善良,只因為被她父王割斷雙腳腳筋,從此個性陰晴不定。他想也許如此,從前那位公主與現在這位公主才會如此的不同。苦難磨練了她,也消磨了當初那顆善良之心。
後來伽藍城破,公主殉國,他悄悄帶走公主的屍身埋在他老家的院子裡,他死後被不知情的村人葬在院子,恰恰與公主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