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嫂拉着韩孝去报案,那里的人一接待就知道是什么案件,心里有数,只是让韩大嫂做了记录,然后就让她回去。
这种事儿在当地有山区的地方时普遍现象,根本就杜绝不了,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事情发生,留了厚厚的一本笔录在这里。
但是实际上是不会有人去追查这些事情的。
而整个城市那么大,孟蝶就算是随便躲在哪里,韩大嫂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韩大嫂一边哭一边拉着韩孝回家,干嚎了一路,韩孝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周遭所有的人,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不见,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小孝,以后就剩下咱们娘俩儿了……你能相信吗?我们对她那么好,她……她竟然就这么走了!还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呢!这个没良心的啊!”
说着说着,想到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小孙子,韩大嫂悲从中来,抱着韩孝的手臂又哭了起来。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森里里面一片静谧,还下起了小雨,细碎的雨点低落在韩孝的肩头,韩大嫂悲痛极了,一路都在说话,在哭泣,紧接着眼泪流光了,就变成了哽咽。
韩孝沉默着,像是被人带走了什么,变成了如那夜晚一般,空荡荡的黑暗。
可是韩孝是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表达这个词汇。
表达,太复杂,太复杂了。
一股没有来得偏执涌上心头,在这少年心底蔓延,暗夜里,黑色的花朵在四周大朵大朵绽开,就像是晕在水里面的墨粉,四散飘零,紧接着消失无踪影,却完美的融入了水中,睡眠恢复平静。
【我像是从暗黑堕入更深暗黑。】
韩孝极目远眺,面无表情,外面是山峦的轮廓,那死去的女人埋葬在这里,却埋葬不了孟蝶的一生。
万物埋葬不了不屈的灵魂,能被埋葬的只有尸体。
他跟在韩大嫂的身后,天黑路滑,韩大嫂拽着韩孝的手,像是攥着唯一的希望。
“小孝,你说,孟蝶会不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毕竟她现在肯定是要回家了,”韩大嫂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不再能流下泪来,可是她还是抬起手习惯性的抹了抹眼睛,“你说会不会啊?……呜……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
韩孝一愣,转过头看着韩大嫂,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那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瞳仁,慢慢向下,看见韩大嫂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抬起手覆盖在韩大嫂的手背上,然后不能拒绝的把她从自己的手臂上扯了下来。
韩大嫂愣愣的还没有回过神来,韩孝抬起长腿,转身朝着森林外面走去,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很快就和这森林融合,悄无声息的就像是死去千年的幽灵。
“韩孝——!!!!”
很快,森林里面传来韩大嫂崩溃的尖叫,就像是失控的女巫,惊扰了快要沉睡的森林。
雨越下越大,回到家的时候,韩孝站在门前脱掉了身上的shi衣服,赤着脚穿过庭院,像是一点都不惧怕这严寒,端着冰冷的凉水浇在身上,一丝不苟的洗了头发,洗了身上,才赤着脚又回到自己的卧室。
韩大嫂像是被气疯了,只是站在那里辱骂韩孝,乱七八糟骂了很多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但是韩孝就像是没有看见她,当她不存在一样,继续洗澡,一盆接着一盆,冷着脸把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吱——”的一声推开门,韩孝打开灯,随后抬腿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面,房间里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韩孝走到孟蝶专用的梳妆台前面,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伸手拉开右边的小柜子,孟蝶的婚戒安静的躺在里面,躺在金色婚戒旁边的,是孟蝶最喜欢的木梳子,他总是坐在那里,一下下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韩孝拿起梳子在自己的头发上梳了几下,先是后脑勺,然后是前面的刘海。
梳了一会儿,韩孝停下手上的动作,把梳子放在自己的手边,静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已经凋零的花朵,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砰——!”
韩孝猛地用力,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木质的很有分量的首饰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眉笔、口红、发夹、皮筋……零零散散都掉在了地上。
一并摔碎的,还有孟蝶很喜欢的那面复古镶了五颜六色水钻的美人镜。
韩孝蜷缩着身子坐了下来,这慢慢长开的少年似乎一点都不怕冷,抱着双腿,坐在一地的女孩使用的东西里面。
房间里弥漫着那人的味道,床上是,地上是,墙壁也是,空气里也是,每一个化妆品似乎都在叫着主人的名字……韩孝捂着脑袋,满脑袋都是奇怪的声响。
像是被重伤的小怪兽,这本来就不正常的少年变得更加不正常起来,他捂着脑袋,表情未变,眼前的世界全部都扭曲了。
“小蝶,小蝶,小蝶。”
韩孝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