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无论是绚丽抑或是贫乏,日落总是令人不安。但尚且更令人不安的是垂暮独有的绝望的闪耀。它使海鳞脱落,它使窗栅生锈。坠入地平线之下,用自己的消逝,铺垫着夜的喧嚣与自负。
白止卿吻着他,唇齿相依,含允着他舌尖的白玉珠,又探入更深处。
气息在房间内交融,白桉就着下坠的夕阳一起跌入这片温柔的夜色。他才绽放不久,灵魂还是踉跄生涩的,借着夜色遮掩,用破碎的灵魂拼凑出完整的爱意,滋养着两年前种下的玫瑰。
可此时此刻,万顷玫瑰同时盛放,却无法为爱情作证。白桉透过那个他不敢去触碰的核心,看到的只有刺目的红,闻到的只有扑鼻的腥。
一片一片像盛夏里的野火,一枝一枝似唇齿边的血ye,一缕一缕是枪管中的硝烟。白桉不敢、也不能让白止卿分担他自己都无法衡量的罪孽。他这样的人只配拥有诅咒、叱咄、谴责。
他推了推白止卿,却发现被抱得更紧了,白止卿胸膛的温度几乎要将他融化,他听到了两颗心脏共振的声音,不住地摇着头,企图逃离夜的簇拥。
不要……你不能爱上我这样的人……我不能用我的罪孽,将神明从云端扯下,我不能让你背负我未受完的审判,我不能与你共享这样的过去,我们中间隔着太多我自己都探不清的恶……我不配……
“主人……我很脏。”
“你不脏。”
“主人……我有罪。”
“你无罪。”
“主人……我不能爱你……”
“我可以等。”
白止卿用指腹拭去了白桉眼角还未成形的泪,他握着白桉冰凉的指尖,抚摸着他颤抖的脊背。将他从不好的回忆里拉出,稳住他的心魂,纵容他的回避。
白止卿幼时的日记记载着年少的天真与傲气,他不愿以救赎为名义开启一段感情,可他却为白桉做了所有可以称之为救赎的事。
他一次次救下白桉,从猎犬中、从缺失中、从破碎中、从回忆中。
原来那稚嫩字迹写下的奋不顾身代表着不设底线和不计代价。白桉不为人知的过去是天堑和沟壑,里面充斥着荆棘和毒物,让白止卿一次次让步妥协的,从不是他Yin暗的过去,而是在天堑中沉沦的月光,在沟壑中颠簸的月光。
夜永远不会责怪它的月亮不够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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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错的人即使遇到了也会分开,而对的人即使分开了也会遇到。然而在分开的那一刻时,谁能判断自己对错与否?
许多年后,霍斯问白止卿,如果重来一次,他会不会后悔这样给白桉这样的纵容和等待。
白止卿沉默了许久,就在霍斯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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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师大会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主奴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交易,也没有提起那天黄昏日暮的拉锯。
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啪——
白夜扶着白桉的左手在空中甩出来一个漂亮的鞭花,鞭梢卷曲展平,落在青石板砖上留下一道极细的白痕。
“还行,左手也差不多了。”白夜接过白桉手里的鞭子,随手一丢,放到了一边。他牵起白桉的右手,将上面的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解开,像是剥离什么珍贵的宝物的外壳一般。
直到最后一圈纱布轻轻搭在手上,疤痕在纱布的遮掩下亦显得狰狞可怖,白桉吓得猛地一下将手收回身后,慌不择路地跪了下去,膝盖在青石板上砸得生疼。
“主人……”
白桉低着头,即使将手背在身后,即使他几乎感觉不到右手手指的存在,他还是用另一只手竭力去掩盖住那道疤痕。他自己不敢去看这样的疤,也不愿意让白夜看到。
“伸手。”白夜将他的无助和慌乱收在眼底,不露辞色地命令道。
右手先一步违抗了白桉的意识,遵从了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的命令,从身后抽出向上举起,将自己展示给白夜。
皮rou翻卷的贯穿伤即使清创愈合也并不平整,坑洼凹凸,烂rou新生,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磷光,红褐色的新rou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白夜牵着他的指尖,目光落在欲河留下的印记上,眼里的自责和愧疚倾泻而下,翻涌起伏,他怔怔地看着白桉的掌心,一言不发。
“主人,等大会结束之后,桉儿可以去找宋医生,试试能不能把这个疤去掉……”白桉将头扭向一边,似乎是感受到了上方的压力,他小心地试探着挽回着什么。
他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也并不能确定云海涯的祛疤的手术能恢复这样丑而深的疤。但他知道,没有主人会允许自己的奴隶身上带着别人留下的痕迹,而且是这样难看的永久痕迹。性奴啊,以色事人,色衰爱竭。
“不用去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