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里面的,恐怕连白骨都不会剩下。
这棺木并非是什么能够保存尸身的天材地宝,就只是稍微好一点的棺木罢了。
苏袖既然要以凡人之身死去,自然不会给自己的棺木弄上什么修士才有的东西。
生来赤条条,死后也不必有多尊荣。
“在我所有的弟子之中,平平性格温厚,实力最强,可他并无多少斗争之心。他的剑,是为了保护别人,他可以是最强的一个剑修,却不能成为最顶级的那一个。银寒不必多说,我对他并没有这个指望,他快快乐乐的就行。三弟子云之弃心不定,后来听说他成了掌门,我反而惊讶。四弟子有自己的家业要继承,他的剑道和我不同。仔细算来,剑道上最像我的,其实反而是苏袖。她说她就算短时间内做不了剑道第一人,就做剑道女修第一人。总有一日,她也必定会打败我,将女修两个字去掉。”风有余缓缓的说起以前的事情,只是看似平静的语气里,总是蕴含着难以忽略的忧伤。
多年后重生,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实际上所有熟悉的人都不在了,他又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呢?
若非一开始风有余就是处于失忆状态,和易余弦一起跌跌撞撞的重新进入这个世界,恐怕他宁愿一辈子在剑冢里呆着,也不愿意再出来了。
易余弦当然明白这种感受。
她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极为不适应的。直到现在,她最相信的人也只有一个小一而已,不管是长渊剑宗也好,还是其他同门师兄弟也好,在她看来,都只能算是同事或者普通朋友。再继续交心相处,只会发现他们之间的观念差距根本无法忽略。与其等到最后分道扬镳,倒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对彼此都好。
白梅抬起头,看着风有余,突然询问道,“风前辈,剑道舍利被夺走了,您就半点都不在意么?”
“不过是个死物。”风有余对此并不在意,“剑道舍利本就来源于我,我取回它,也只是让我的力量恢复的更加完整一些。力量修为这种东西,多一些少一些都无关紧要。”
“有了修为,才能去复仇不是么?”白梅有些不能理解,“当初您是剑道第一人,为此放弃飞升,弟子死绝,您心中就不会有愤恨么?”
“自然恨。可是,我若恨了,又置他们于何地呢?那些害过他们的人,修真界的早已经死去。天上的,我如今也无力上去。我若是将仇恨发泄于那些几千年后的无关人身上,我怕是没有脸再去面对我的弟子们了。”风有余静静的看着白梅,“我是要讨一个公道不假,但我是要用我的方式。我不能借着为他们复仇的名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后世的人痛骂我的弟子,诬了他们的名声。我也不能让他们好不容易保护好的长渊剑宗,让易余弦为了我的恩怨,去舍生忘死。”
他不是不恨,只是不敢失去理智而已。
失去理智,靠着愤怒支配行动的确很容易做得到。
黑化而已,易余弦前世在无数影视剧里都能见得到,观众也会觉得合情合理,这不黑化怎么可能?
但实际上,不黑化才是最难的。
如风有余,他不敢让弟子们背上掀起战争的名头,不敢为天下人为了他的恩怨重入火海。
当初是风有余平定乱世之劫,他比谁都清楚和平的修真界有多可贵。
“你知道什么是乱世之劫么?”风有余反问道。
白梅微微思索,“记载中说,是有天魔乱世,人心浮沉,无数修士、凡人心魔缠身,自相残杀,祸世长达千年。所有的修士,均以战斗为最优先。修真界本来只有法修一种,讲究清静无为。乱世之劫兴起,才有鬼修、神修、道修、佛修、体修等诸多道统,开辟战斗之法。那时剑修衰微,乱世之劫过后才有剑修道统大兴。您作为最强的剑修,带着无数修士驱逐天魔,从而平定乱世之劫,传闻您飞升之时,有无数功德降下,三千世界,欠您者居多。”
“我和我的弟子们,都是在那个时候一起并肩作战过来的。”风有余摆摆手,示意白梅不必说这些,“一开始我们哪里有这么大的志向?无非就是我们穷,在战场上我们能够升级最快,不用担心衣食住行问题罢了。但渐渐地,看的多了,也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那个时候的修真界,当真是将弱rou强食发挥到了极致的。
弱的人,就会死。
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人袭击。
人族和妖族之间更是势如水火,妖族拐卖人族,视人族为奴仆。人族修士也捕捉妖族,借妖族内丹修行提升。
修士门派里,更是你争我斗,为了一点修行资源各种勾心斗角,都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的更好。
“你若是生在那个时代,你怕是不能这么悠闲了。”风有余抽空还看了易余弦一眼。
“就是因为现在的修真界还算和平,所以我才能躺平啊。”易余弦十分的理直气壮,“若是你们那么辛苦,我都不能躺平,还得和你们当初一样为了生存而呕心沥血,那你们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