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抬眼看向张嘉言挑眉而笑。
“张二公子的筹码就是如此吗?且不说我需不需要这物,只此物能如此轻易被张二公子拿到,怕对于我来说,应当算是一个有去无回的陷阱吧。”
“县主误会了。”
张嘉言敛目看向手中之物,眸光之中隐现出几分不喜。
“此物或许于他人有用,但于张氏家族来说,却是天大的灾祸。遂以,此物在与不在,留与不留,于张家来说,后果非凡。”
姜禾抬手捂嘴而笑,笑意莫名,在张嘉言静待回音的目光中,放下了手,目光却是看向他身后的黑暗。
“百年前的开国君主为了情,真的赐予太多人荣耀了。
然而那份情在百年前早已湮灭于尘土,但那份荣耀却因为时间壮大了众多人的心。十大家族,如今十不存一。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那封卷宗中的这方玉令了,没想到如今却出现在了张家的你手上。”
“县主知晓那卷早已封存的卷宗,也当知晓天山奚兰族吧。正不巧,在下母舅家族里便有一个奚兰族的女子。”
“怎么?张二公子打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姜禾微微歪头眯眼看向张嘉言,被长睫遮掩的眼中一片审视。
“在下想和县主谈一笔交易。”
张嘉言把手中玉令往前又递了递,“就以这方玉令为筹码。”
姜禾敛目看向那方玉令,闭了闭眼,抬手拿过。
手中玉令乃是一方圆形墨玉,中间雕刻着一只仰颈玄鸟图腾。栩栩如生,如同活物。
张嘉言瞧出了姜禾瞬间的神色变化,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县主既能让他人假借身份通知在下,便是在给在下和张氏家族一个机会。
如今,在下愿以一己之力和张氏家族未来的荣光换取县主一个承诺。”
姜禾听闻张嘉言的话语,眉头轻蹙,她手指握紧了手中玉令,瞳孔微紧。
待听到张嘉言话语中的重点,姜禾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情绪。
“既然你将此物给了我,便直说吧,不必再绕弯子了。”
“家父之过,我会尽快处理好。至于张氏家族,请县主放心,定不会出乱,阻挡县主之路。只望县主能在这京都护住我张氏家族的老弱妇孺。”
张嘉言话音微顿,复又接着说起,“男儿长于天地,自该顶天立地。不应该牵连无辜弱小,也不该漠视一切,唯利是图。
我既身为张氏家族的嫡系嫡子,便该承担起我该负的责任,不该将她们置于险境。”
“谢夫人和王大人把你教导的很好。”
姜禾沉沉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张嘉言不卑不亢的平静模样,眉眼间的Yin霾和漠然突然散去。
“好。我答应你。”
“张氏嘉言拜谢姝姀县主。”
张嘉言躬身拱手而拜。
姜禾看着他虽躬身而拜的背脊,却还是不改如青竹般宁折不弯的品格,缓缓笑了起来。收紧手中玉令,转身向巷口走去。
“张二公子,京都或许是仕途的终点。可是莫忘了……天下百姓才是真正的王。”
张嘉言起身看着姜禾的背影拐进十里长街中,再也看不见时收回了目光。
他垂目轻念着姜禾离去说的那句话,沉沉叹息,“世人怕是都看走了眼。”
话罢,张嘉言抬手带起了兜帽转身向巷尾走去。
他的背影虽在黑暗的Yin影之中,脚步却是沉稳妥当。
仿佛他并不是走在一条幽深黑暗的巷子里,而是阳光之下的殿前御道。
宁国长公主府。
栖鸾阁。
姜禾看着窗边垂首看书的陆霂尘,眼睫轻闭间凝望着她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淡弧度。
手指轻捻着袖口,姜禾突然无声而笑。
她于胸腹间舒出一口气,眼中再无喟叹和些许伤感之神色,只余柔软的轻快笑意。
“怎么不进来?”
陆霂尘抬眼看来。
姜禾浅笑,迈进了门槛,走向陆霂尘所在之处。
“陆姐姐。”
姜禾坐在陆霂尘旁边,抱住她放下书册,将要收回的胳膊,头轻轻倚着她的肩膀,目光却是不离陆霂尘。
“我今日才知,原来陆姐姐一直都在。……原来我以前从未注意到,亦没有留意。
不仅是现在,还是以前,很多地方,我从未曾真正去探寻,去思虑。”
陆霂尘握住了姜禾的手腕,她微微偏头看向姜禾,抬手间手指轻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禾儿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亦不必自责。”
“可是……我却于细微之处错过了太多。”
姜禾抿唇。
陆霂尘轻摇了摇头,她晃了晃身体,连带着姜禾也随之晃了晃。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