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什么头晕,有病才是真的。
荀风被靳原拙劣的恶作剧捉弄到,为自己偏颇的心软感到不值,决心要和他说说清楚,仰起脸对着靳原脱口而出一个“你”,靳原恰巧转了一下身,肩膀一晃,让秦开泰傻愣愣地对上了荀风。
“你叫我?”秦开泰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滴溜溜的小眼睛里投射出两道锃光瓦亮的视线,灯泡一样直刺荀风的眼。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这么亮。
“没。”
荀风喉头一噎,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条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肩颈,怕秦开泰看出来,又连忙装作被蚊子咬了一样挠搓了几下,抹出一大片红痕才算完。
靳原听见声音扭头侧目,正看见他这个带着嫌弃意味的动作,不禁拧了下眉,舌尖抵上上腭,唇角下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啧。
轻,但荀风听见了,他面对着秦开泰,面上不能有太大的反应,只垂下手往靳原身边走,靳原突然抬起胳膊拦腰挡住了他,动作很小,但不让上前的意思很明显。
荀风还以为付豪醒了,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攥紧了手机,但付豪并没有醒,他也就很快意识到靳原只是不喜欢他靠近付豪。
再宽泛一些,连带着秦开泰也一样。
靳原不希望他靠近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我看他不像被信息素龇的啊,咋回事儿啊?”秦开泰线条粗,压根儿没发现靳原和荀风的关系不对劲,但又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又多问了靳原一句:“哎,不是,你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去卫生间贴抑制贴吗?怎么抑制贴也没贴,还跑这儿来了。”
靳原匀出余光瞥了一眼秦开泰,薄薄的一纸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做贼一样:“……我去结账,服务员跟我说已经有人埋过了。”
荀风哦了一声,怪不得靳原能知道来的是他,八成是看见了信用卡账单上的签名,于是小幅度地扯了扯靳原的胳膊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接道:“估计他以为我埋错了才追过来的。”
秦开泰点点头,油腔滑调地吹捧:“咱哥从小就大气。”
“他……”荀风指着付豪接着编:“我不认识,可能是喝多了,一直缠着我,靳原刚好看见……就,给了他一拳。”
意思是不认识,非自愿,被纠缠。
听到这里,靳原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但秦开泰的心蹿起来了,他整个人登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来回踱步,夹着胳肢窝“旦”字状锤拳,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左手锤右手锤得砰砰响:“什么?!你给他揍趴下的?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说着突然又奔到荀风脸上,想抓他的手发现没地方下手,就干握着空气倍儿真诚地说:“好哥哥,你可要好好跟他妈说道说道他这真是见义勇为,不然我估摸着靳原至少一个月踏不进他家大门。”
荀风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问了句:“为什么?”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秦开泰卖了个关子,伸手指了指靳原,说:“长话短说,就是靳原跟他妈保证了不跟人打架才来的我们夏令营……我跟你说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他平时戴个眼镜文绉绉的,干架可狠了,我们学校那片儿的几个刺儿头都尊称他为——”
荀风要问,靳原却不想他听,狠狠地钉了秦开泰一眼,要断他的话茬。
但秦开泰是谁,心宽得能跑马一人,眼色是什么?反正他没有,嘴皮子嘚儿啵一跳就蹦出了要说的俩字儿:
“野爹。”
荀风不懂,但大受震撼,嘴角上下抽抽,最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靳原就站在他身边,很难得地尴尬局促起来,低下头有些小孩子气地问:“笑什么?”
荀风摆摆手不作答,半天才把唇线熨平,虎牙尖尖白白地露出一角,眉眼都弯,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声音浅浅地笑:“你的小名好像也是这个字。”
又笑着叫了他一声“阿野”。
靳原懵了一秒,他的小名林霁只在两人初见时提过一次,他并不指望荀风会放在心上,今天知道他还记得,心脏忽而欢欣雀跃地重重跳了几下,深邃的眼里浮着惊喜的光,怔愣的神情都生动起来。
荀风笑罢才想着秦开泰说这话的缘由,跟他说我知道了,阿姨那边我会好好说的。
靳原雀跃的神色收起来,闷闷地说不用,她烦死了。
“不应该啊……”一听这话秦开泰不乐意了,叨叨比比地为季霖正名:“我妈说她就没见过没见过阿姨那么放养小孩的……”
提到季霖,荀风不由想起了自己之前跟她打过的半个照面,对方的脸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身上那种绰约出尘的气韵让人印象深刻。
他是没法儿把这样一个人跟老妈子画上等号的,看到秦开泰就知道,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但荀风情商比秦开泰高,他看靳原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问他:“手机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