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靳原吗?”
在林霁眼中,荀风上个月因为突然发烧人不在琴室,满打满算也只跟靳原相处了两天,交情浅淡,忘了也正常,于是讲事儿前先随口问了一句。
荀风当时正坐在琴室里给琴弓上松香,纤长的指捏着大块儿澄黄的松脂在弓毛上一骨碌滑过,听见这话一个急刹,松香吃了指头上的巧劲,磨在弦上的位置咔地崩开一块角,碎块掉在地上砰一声。
“有点印象。”他把琴弓撂在膝上,弯腰把松香碎儿拢了拢捡起来,捏在手心里,回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林霁不是在意细节的人,听见荀风这么讲就说了声行,又问:“你还认得他的脸吧?”
“嗯?怎么了?”荀风站起身,琴弓拂尘似地偎在臂弯里,他把掌心里的松香碎块摊给林霁看,随意地撇开话题:“新买的这批松香不行,刚拆两天就碎了。”
“那下次换一家。”林霁顺着他的思路应了一声,又把话茬绕了回来:“他和同学在崇南吃散伙饭呢,一会儿要去唱卡拉OK,他妈怕他在外面唱歌丢脸,让我去把人接回来。”
林霁话说一半,荀风脑子里就已经回响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靳原拉的菊次郎吃席进行曲,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果不其然,不想认这个外甥的林霁下一句就是:“我丢不起这人,你去。”
荀风“嗯?”了一声。
我不要面子的吗?
荀风纠结,林霁当他默允,把人拎出门咻地一丢,说了声玩儿去吧,你老子来了我应付,砰地关了门。
院子里的夹竹桃开了大片,明艳绯红,密密匝匝地灼荀风的眼,他眯着眼看花,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一个多月没出过雁古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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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南在市区边缘,和老城区呈对角线,离得挺远,不过荀风的学校就在那块儿,对各个地方都算熟,林霁说的KTV他听了名字就知道怎么走。
KTV大名“金色湖”外号“钉子户”,老板是个富二代,玩票性质开的,因为懒得应付监察也就没引进特殊服务,少见的干净,几年扫黄打非下来,同行纷纷改名换老板,只有它老骥伏枥,金枪不倒,跟拆迁办办不下来的钉子户一样扎在崇南。
荀风来过几次,他在班里人缘很好,帅气没架子又是少见的音乐生,同学们去K歌总要算他一个人头,哪怕不唱歌,坐那儿当摆设都舒坦。
按林霁的说法,他这时候只要进了包厢跟靳原玩会儿再装醉把人带出去就行,但荀风怎么想都觉得这套路有瑕疵。
万一靳原他们在KTV喝nai呢?他当场表演一个醉nai?万一靳原不跟他走,他怎么办?假装撒酒疯再换个球住?
想着呢,意识比脑子先到位,回过神时已经站在收银台帮那群小屁孩儿买了单。
包厢号是927,服务员一水儿的随老板——懒得营业,看在荀风长得帅的份上才领着他走了几步,一拐角就虚虚指个方向,这儿啊那儿啊的一通指挥,立马扭头忙别的,走了。
KTV跟迷宫似的,荀风拐了几圈没找着,反而迷路迷进了一个又黑又暗的过道死角,连个消防标志都没有,他顺着印象往外走了几步,还没看见亮光就瞅着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道又高又壮的身影,穿着无袖篮球服,断眉豹眼鹰钩鼻,打了排耳骨钉,皮肤晒成蜜色,很粗犷的样貌。
在他们相互看清的时候,断眉脚上的电子脚环骤然激活,莹绿的光不停闪烁,警报声嘀嘀作响,模拟警笛在KTV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下显得不那么易于辨别。
“还真是你啊,荀风。”
断眉堵住荀风的去路,上着脚环的脚狠狠得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障碍,球鞋在隔音地毯上踩出沉闷的重音,他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
“我他妈想死你了。”
荀风皱眉看他,不说话。
这个断眉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屡次三番sao扰他的那个Alpha,姓付名豪,体育生,跟荀风同校同年级,在同龄人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仗着家里有点钱有点势,在学校里豪横无度,打架翘课不读书,混了个“校霸”的名头还沾沾自喜。
在荀明泽“Jing英”教育理念的耳濡目染下,荀风对这样的小霸王难免有三分看不上,倒不是清高,单纯觉得不是一路人,但他淡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平日里见了这人还会学着同学起哄几声豪哥好。
也就是这么一起哄起出了麻烦,付豪不知道脑子短了哪根路,觉得荀风对他有意思,暗恋他,不好意思说,所以老起哄。
他跟兄弟们说这事儿,兄弟还都嫌弃荀风是个Beta配不上他,付豪义正言辞地说现在可不兴搞性别歧视,我最注重性别平等了。
当时并没有人意识到,不是荀风为了付豪起哄,而是起哄的人那么多,付豪就记得一个荀风。
于是,荀风就莫名其妙被付豪跟个狗皮膏药似地黏了大半个学年,还不是正常人追求式的黏,是小学男生喜欢小女孩扯人辫子的那种欠揍黏法,包括但不限于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