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更显皎洁的身影,似是初临人间的仙人,在刹那之间便要飞升离去,离开这残破的人间。
但他终然不是仙人,还有对世间的悲悯与关怀。
“我叫楚汉英,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我和阿曜的关系了吧。”少年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轻车熟路的在船板上轻敲,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大船发出阵阵声响,降下一层木质的楼梯来,方便船上的人走下去近距离接触江水。
宗忱刚给孩子穿上裤子,想起之前副手的脸色和“毫无战斗力”的评价,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他走下了楼梯,两个孩子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宗忱身后。
“您的名字和您本人真是很有反差呢。”
“不必用敬称了,反差在哪儿呢?”
“如果说你这个人满足了我对月亮的所有遐想的话,你的名字似乎更具备战场英雄的豪情?”
少年轻笑两声,继续走下楼梯,来到了至今仍滔滔不绝的江水畔,蹲下身子,不知道捣鼓些什么。走近些看,才发现原来是河灯。
那大概是少年自己做的,虽然都捏作了莲花瓣的形状,但末世里没有染料,所以都还维持着素净的白纸模样,反而更添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氛围。灯芯只有小小的一节白蜡烛,被打火机点燃,光也是极微弱极微弱的,却被少年虔诚的放入了江水中,随即,被狂暴汹涌的江水卷走,不知奔向何处。
“谁说月亮就不能具备沙场英雄的豪情了呢?”
宗忱还沉浸在刚才放河灯的氛围中,此刻闻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以前江市的水平稳缓和,最适合放河灯了,可惜末世来了啊。”
“不管江水平缓或湍急,河灯总是有被水吞没的那一天的,末世只是让那一天提前到来了而已。”
于是众人陷入了极为持久漫长的沉默,好像这河灯就是末世中来不及告别的某个人,在你还未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也许还带着万分难以诉说的痛苦。
“所以这才是逆流的真正含义吗?”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寂静的夜,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曲劲竹。
少年过来摸了摸曲劲竹的小脑袋,赞赏道:“真聪明!”
“河灯是思念的具象,但是他并不是为了具体哪个人而点的,而是作为曾经无限繁华的世界。在它骤然崩塌之后,人们很快就适应了没有电、没有灯、没有学校的生活,但我还怀念。”
所以有了“逆流”吗?也许这确实是政府的部队,但名字或许真来源于眼前这个喜欢怀念过去的少年,毕竟,逆流者所要探寻的,也许正是之前那个无限繁华的世界留下的遗产。
为了活下去的人们总是很快忘记过去,因为只有向前看才能生存,但也许真正支撑他们不变成动物或行尸走rou的,正是那些过去的回忆呢?
河灯早已飘得不知去哪儿了,除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宗恂,其他人似乎都滞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打断思考的是水面的异动,虽然末世后江水已经翻江倒海惯了,但很少像这样无人干扰的情况下自动形成旋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但万没想到,突变来得这样迅速。
江水翻腾,在几人从楼梯回到甲板之前,忽然卷起数米高的巨浪,而在巨浪之中,恍然出现了一只奇怪的身影。
他浑身缠满了绷带,像只木乃伊,但手脚却又臃肿得可怕,完全不像干尸,反而像溺毙的水鬼,虽然还没露出脸来,但已经可以想见那骇人的面目。
四人中虽然有三个是异能者,但这时候真正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只有身经百战的宗恂,几乎是在那句“小心!”出口的瞬间,无数的风刃已经透水而过,将那具溺尸切成碎块。
但危机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愈演愈烈,水中不断涌现出同样的恶心怪物,而他们被杀死后流下的脓水不仅污染了江水,居然还组合成了新的怪物,没有五官、没有面目,也没有身体,只有带着恶心气息的绿色ye体,像是一种丧尸化的史莱姆,让人一点儿都不想被它碰到。
面对这样严重的情况,宗恂第一次露出了棘手的表情,而且还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江水,好像想要看透这些该死的怪物来自何处。
因为屁股上严重的伤势,他的身手完全不如往日矫健敏捷,但异能的疯狂输出还是给四人组开出了一条血路,回到了甲板上,而楼梯则只能舍弃,被风刃切割成碎片之后抛入水中,掀起了一点看不见的浪花。但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可比浪花难对付一百倍!
甲板上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船上的人,他们不愧是一路逆行的部队,训练有素,遇见这前所未有的状况,张曜也只是短暂的宕机了一会儿,很快就指挥船员各司其职,展开了一场一场血腥的殊死搏斗。
异能者自不必说,他们各有各的作战方式,他们大部分是自然系的异能,翻来覆去不过是火球土球这样的东西,但简单高效,尤其火系异能者,几乎是可以不留任何痕迹的将这些怪物全部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