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特克坐在床边,覆着徐羡骋的手,静静地望着他。
徐羡骋愣了好一会儿,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好半天说不出话,“叔叔……”他抽噎着,反手抓住孜特克的手,“叔叔……我以为你走了……我伤心死了……”
孜特克高耸的眉骨在眼脸上投射下Yin影,英俊的脸上神情复杂,嘴唇紧抿。
“我不会走的,我舍不得你。”
徐羡骋闻言狂喜,浑身都因为这一话语颤栗起来,“叔叔……”他扑进孜特克的怀里,“我受伤了,你看看,好疼……你摸摸……”他语气带着迷恋和喜悦。
孜特克由他牵着手,去摸徐羡骋的伤口,那伤口不深,却呈现灰败的紫,流出怪异的脓ye。
“……我要死了么……”徐羡骋道,他想到孜特克留下来,自己却中了毒,很可能和对方天人永别,这让他浑身发起抖来,“我不……叔叔……你留下来……我怎么能这么就死了呢……”
孜特克望着他,英俊深邃的脸上神情复杂。
徐羡骋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孜特克的模样像是罩了层纱一般,如同水中倒影,泛着涟漪模糊开来。
徐羡骋口中发出可怖的声音,牙关打颤,他唤道,“孜特克——叔叔——”
徐羡骋猛地醒了,满头大汗,猛烈地喘着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望向自己身边,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徐羡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极了,像是老鸦呕哑,他喘着气,咳嗽着,肋骨一抽一抽地痛,听见外头传来响声。
徐羡骋扭头看去,发现是陈届跨过门槛来了。
陈届瞅见他醒了,还挺高兴的,“醒了呀,你知道么?你睡了整整五日。”他哼哼了两声,“你知道那天多凶险么?那刀上的毒,若是你身体不好,定是捱不过来——”他被徐羡骋吓了一跳。
原本嘴唇煞白的虚弱男人诈尸一样地坐起来,徐羡骋红着眼,一把狠狠拽住陈届的袖子,力道大得让陈届的整个胳膊都在抖,年轻的男人面目狰狞,语气凄厉,“孜特克人呢?”
陈届紧张起来,哼哼道,“……这,他,你自己不是知道么?你被撇在那小路冻了半夜,让我们一阵好找。”待他们找到徐羡骋的时候,发现这人死白着一张脸,死死地拽着一截破布,昏倒在地上。要不是穿得多,寒冬腊月的,被冻死了都没地儿哭的。
徐羡骋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眼眶便不住地发红,他全记起来了,自己被孜特克抛下,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徐羡骋喉咙里发出呜咽,“他去哪儿了?”他发起来疯,语气凄厉,“你们没派人去找么?他——走不远的,快去找——”他喘着气,猩红着眼,“把额吉恰抓起来——”
“肯定去找了。但是,我说你抓额吉恰有什么用?”陈届叹口气,“你怎么就确定是他搞的鬼,再说了,你之前说对剩下的世子余党,要不计前嫌任用。把额吉恰又抓回去,让人家觉得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好不容易又杀又哄地弄安稳了,你还想惹事么?”他补充道,“再说了,若额吉恰知你叔叔方位的话,你杀了他,谁知道孜特克去哪儿了?”
徐羡骋赤着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见似的,他靠在床沿,好半天才梦游一般流出眼泪,“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怎么能挑那一天……”
陈届瞅着徐羡骋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怨妇模样——可不是么,他想,穿着新服,昏倒在僻静的角落,被另一个新人“逃了亲”,不就是被抛弃的怨妇么?
徐羡骋发了好一会儿疯,先是嘶声力竭,否认孜特克走了,之后变得恼恨起来,怨毒地发誓要把额吉恰抓起来折磨,逼他说出孜特克的下落,再就是开始流泪,不敢置信自己被孜特克抛下了,他做了什么让孜特克这么狠心,居然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届叹口气,“你啊,人家不愿意和你好,自然是想和你生分了,”
徐羡骋恼恨地看着陈届,目光像刀子一样,好半日,才闷闷道,“不是的……他以前……很喜欢我的……”他带着怨恨和伤心,眼泪流个不停,“他从前……不舍得这么对我的……”
陈届见一个大男人这么伤心,不由得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那是从前……哪有你这么和人过日子的,人家不愿意和你过,就强迫人家……”
徐羡骋道,“我没有强迫他!”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不由得落下委屈的泪来,“他……我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
陈届气笑了,“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怎么办……”徐羡骋流着眼泪,“他身上刺了字,外头不知道他的情况,谁会看得起他?又怎么去讨生活?”
陈届都乐了,“你这人是不是脑袋不好,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刺什么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那房里发疯?”
徐羡骋摇着头道,心里撕心裂肺地痛,“不是……那天我太生气了……我以为他心里没有我……字是……后面觉得刺上了他不能跑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