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破旧的小轿摇摇地在皇宫侧门停了下来。两个粗壮的轿夫很快被等待的内廷宫人赶走,确认周围没有男人后,指引宫人的一位司仪嬷嬷才命人将轿内女子牵引出来。
因着这小姐没有丫鬟服侍,而又不能与男人对话、失了贞洁,这一路长途跋涉中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听了司仪嬷嬷的命令,她才微微有些动静,一双微微脏污却难掩白嫩柔纤的玉手轻轻拨开轿帘,递给了牵引的宫人。
一位宫人搀扶着小姐的手,另一位宫人将轿帘掀开,将手伸进轿子里忙碌了几下,已经把牵着小姐的链子解了下来。
两位宫人做完这些后不再动作,而是垂首安静地侍立等候。一旁的司仪嬷嬷淡淡地看着,走到了轿前,细细打量着小姐。
只见小姐墨发挽成了半坠马的样子,如瀑的长发上不加装饰,只有一根朴素的银钗插着;因路途奔波而微微凌乱的前发柔弱地垂在额前,更增添了柔弱无助的美丽。
碎发遮掩之下,是小姐如桃花般美丽动人的容颜——小巧Jing致的面庞细嫩如凝脂,双颊因被嬷嬷如此打量而略带羞红,一双秋水明眸莹莹如泣,规矩守礼地注视着眼下的轿底;樱红晶莹的唇安分地抿着,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带些笑意。
好个出众的美人!饶是见识无数的司礼嬷嬷,也不得不为小姐的容貌而惊叹,嬷嬷被惊艳得愣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方才因小姐寒酸而起的轻视已经烟消云散。
这般出众的美人,若有幸面圣,必然能得恩蒙幸,谁会轻视她呢?嬷嬷内心赞叹着,面上已然有了三分和蔼,再加之小姐有如此美貌却依然守礼,她心中更喜爱几分。
“秀女何人?”嬷嬷柔和地出声问道。
“民女平桃陶氏,年十五。”小姐娇柔地出声,只听她的声音清澈如山间清泉、婉转如莺,又兼之柔顺卑弱,颇为动人。
听小姐娇声颤颤,想必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嬷嬷没有难为她,再问了几个问题就命人将她带到储秀宫了。
陶氏一边走,一边听着宫人讲述宫规。原来,预备大选的秀女,无论是民间遴选的美人、还是世家待选的千金,进宫后都一视同仁,是被安置在储秀宫内的。每个秀女直到大选为止都有一个宫女服侍,这也是宫中最末等妃嫔的待遇。
陶氏被指定服侍她的宫女小夏搀进了一个小小厢房中,厢房并不是单人居住的,而是通铺同住,可以容纳十个秀女同房居住的。铺盖已经收拾干净了,小夏忙碌着放置陶氏本就不多的行李,将拴着陶氏颈圈的链子锁在最左边的一个铺子旁。
陶氏犹犹豫豫地看着通铺,柔弱的嘴唇嗫嚅着,又怯怯地不敢发问。她并不怕小夏认为自己无知,只是惧怕严苛的宫规,不敢擅自开口。
见陶氏疑惑,小夏忙解释道:“因后宫妃嫔娘娘们众多,历来高位以下的娘娘们都是同房而住的。原本是两人一间的常例,只是当今圣上下谕,凡是入宫充侍的妃嫔,都是侍奉皇上的女奴,女奴又何须在乎这些奢华的享受呢?但凡进了宫的,都要安分守己、卑弱侍人,不该贪图那些奢华享受才好。”
陶氏感激地点头,秋水明眸微微闪动,温柔地看着小夏。小夏看得呆住了,微微脸红,抿了抿唇,凑到陶氏耳边小声道:“如今宫中娘娘不多,都是从太子府侍奉上来的,如今后宫倒是空缺不少。这是头回大选,想必……”
陶氏美眸微动,立刻明白了小夏的意思。圣上登基五年,这还是头回大选,世家大族是必定要送秀女进宫的。且当今圣上年轻而未有子嗣,为了生育皇嗣的机会,世家秀女们必定数量众多。
小夏见陶氏明白了,也不再多话,低眉顺眼地服侍完陶氏就退下了。陶氏思及秀女中身份高贵者众多,自己势单力薄必定要伏低做小;又想到进宫之后再无机会回到故土,思虑之甚,便低低地哭泣了许久,午夜时分方才勉强睡下。
一夜无话。
另一边,司仪嬷嬷听着小夏汇报,小夏不敢有丝毫隐瞒,全都如实叙述了出来。
司仪嬷嬷听到小夏私自妄议后宫内事时严厉地皱了皱眉,在听到陶氏滴水不漏的反应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从先帝爷在位时侍奉的老人,到如今已有了近五十个年份。什么样的美人她都见过,因此花开花落她都没有太过可惜;只是像陶氏这样的绝色美人,她也不忍心任她独自凋零。原以为陶氏出身贫寒,除了美貌与柔顺外并无可取之处,如今看来,这陶氏倒也是有几分聪明和礼仪的。
由于世家女不用经过遴选的规矩,大选中世家女的容貌往往逊色于千挑万选的平民女子。但世家女往往更容易被封为妃嫔,一是其家教良好,本就守礼有德的,心中铭记了自己为奴的本分,从不敢僭越一步;二是从小耳濡目染,各种聪明都能沾些。正因为这些可贵的聪明与礼仪,世家女子在后宫中更容易生存,也更容易保住地位。
相反,浮躁无德的平民女子通常容易被留用、却难以被封为妃嫔。如今陶氏安守本分、柔顺安静,并不似那些妖艳张扬的女子,她也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