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是个画家,去山里面采风的时候遇到泥石流,现在都没找到尸体。他不记得母亲的样子,母亲走的时候他还太小,只有四五岁,只记得大姐抱着他嚎啕大哭,父亲让他跟母亲告别,他看着空荡荡的棺材,问父亲母亲不在要怎么告别,父亲说没关系,你说了妈妈就能听到。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说。
之后父亲就病了,一病三四年,他大姐那时候才十五六岁,被逼着整日整日的呆在书房,听父亲一边咳嗽一边说公司的事情。他自己在老宅里跑来跑去,从来没人管他,又自由,又孤独。
父亲走那一年他九岁,大姐十九岁。他记得很清楚,大姐是怎样全程有条不紊的处理父亲的葬礼,怎样带着他跟公司的董事们开会,又是怎样在回家之后把自己关进书房,抱着父亲给她写的那一大本厚厚的各种案例和策划嚎啕大哭。他站在书房外面,踮着脚尖透过书房门上一块小小的玻璃看着,近乎漠然的想,哦,父亲终于走了,他去找妈妈了,他终于如愿了。
他的记忆里的父母是如此的片面化和模糊化,而他最深刻的记忆,是十九岁的大姐穿el 的黑色大衣,长发高挽,眉目Jing致,盛气凌人的站在会议桌的尽头,说:“只要郑家还控股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以上,我就对集团的每个决策拥有一票否决权,现在你们说我没有能力管理郑氏,对不起,我不承认。”
他从来都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怎样的,他不知道正常家庭的母亲会不会放着自己年幼的儿女不管,明知道天气不好还硬要独自一人去采风,他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的父亲会不会在让年少的女儿放弃学了整整十年的钢琴,从普通的学校退学,每天都在家学着如何管理一个偌大的集团,他也不知道正常的十九岁女孩会不会在兼顾父亲葬礼和集团董事会的同时,还有能力在回家后,一边微笑一边亲手为懵懂无知的弟弟煮一碗放了两个鸡蛋的阳春面。
他从来不演正剧,因为他的生活就是一部戏,这部戏太狗血也太无情,消耗了他所有的情感,以至于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细细揣摩那些真实而纤细的情感,他只演的了嬉笑怒骂,他演不了人间烟火。
“哐当。”一声不算太响的关门声把他从回忆里惊醒,郑秋分从沙发上跳起来,看了眼表。
十点半。
他皱皱眉,这么晚了,杜笙箫干什么去?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走向门边,刚开开门,就看见杜笙箫惊讶的表情。
“嗨……”他尴尬的笑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道:“这么晚还出去呀?”
“你……”杜笙箫顿了顿,拧着眉头说道:“你没去酒吧?”
“没有啊,我懒得动了。”他说完看着杜笙箫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后知后觉的问道:
“你是要去酒吧吗?”
杜笙箫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打开已经锁上的门,面无表情的说道:“哦,不,我就是来门口走一圈。”
“别关别关别关!”郑秋分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拉住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天,问道:“那个什么,你还没吃饭呢吧?我请你吃个饭吧,咱俩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吧?”
杜笙箫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不说话。
郑秋分讪讪的松开手,飞快的说道:“哦你吃了饭了是吗,那算了我自己去吃吧今天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说着就要往电梯那边走,杜笙箫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看着郑秋分惊喜的眼神,杜笙箫静默片刻,说道:“我没吃饭,但是……”他低头看了看郑秋分的脚。
郑秋分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立刻就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
他还光着脚呢。
第11章 叁尺兽(11)
郑秋分换了鞋一出来,就看见杜笙箫懒懒散散的站在门口,走廊的灯光惨白,照的他那张原本就过分Jing致的面容更多了几分不真实感,叁尺兽也用同样懒懒散散的趴在他脚下,见郑秋分出来了就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
“要带着它?”郑秋分犹豫片刻:“能行吗?”
杜笙箫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趴着的叁尺兽,嘴角勾了勾:“没关系,它给自己加了一层障眼法,普通人看它就是一只大狗,别去宠物不能去的地方就行了。”
“哦。”郑秋分没问自己为什么能看到,他察觉到自己身上可能有些问题,但他不想知道,也不想解决。他想了想,说道:“那去撸串吧?”
“撸串?”杜笙箫呆了一下,修长的眉微微皱起:“我之前很长时间都在国外……这是什么意思?”
郑秋分笑起来:“你们这个机构还挺先进啊,还派你去国外,进修吗?”
杜笙箫含糊的笑了一声。
郑秋分也没继续追问:“撸串就是烧烤,明白了吗?”
杜笙箫回忆了一下在路边看见的别人吃烧烤的样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双原本有些清冷的眸子一弯,笑的很真。
郑秋分莫名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