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木板单人床,一个钢制桌子,一个厕所,吃喝拉撒, 全部都在这儿。就这样一间房,将锁尽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沈氏太子爷此后一生。
无论以前多么风光,现在也成了阶下囚。
门内门外,恍若隔世。
傅柏望着他,面色沉静,没有说话。沈时在床上坐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掀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先开口。
“是你啊——”
他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扔到门边,
“正好,帮我把这玩意带给枝枝。”
傅柏扫了一眼,是一个很小巧的木质玩具,距离太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沈时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捣腾出来的。大概,还是环境太好。
他看了一眼狱警,狱警连忙低脑袋,心想着哪里还有比这更差的房间,又想,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做个牢都不让安宁。
“枝枝怎么样了,醒了吗?”沈时在里面又问,云淡风轻的,“她还好吧,让她不用惦记我。”
傅柏眉眼轻垂,讥诮的笑意一闪而过,声音很冷淡,“她不记得你。”
“不可能。”沈时说,斩钉截铁。
傅柏走进两步,目光越过他,停在门边那个小木偶身上,原来那是个女孩儿,做工粗糙,微有神韵,是个小女孩。
也是沈时这一生的执念。
傅柏垂着眼,“她已经被程老爷子接回家,是程家唯一的女孩,得到她本该得到的一切。至于你,你想要她记得,可她不会在意。以前的事她不会想起,以后的你她不会念起,你想做的——”
他面向沈时,似笑非笑,声音冰冷,仿佛判官在下最后定论,一字一字,结局是:
“一无所成。”
是了,沈时做得这样多,只不过是想让容枝记住,可跨不过去的那个坎,只留下他一个人,容枝早已朝着前方走去,永远都不会回头。
他想拽着容枝一同去深渊,最后跌下悬崖的,仅有他一个人。
沈时心猛地一锁,目光愣顿两秒,紧接着,像一条无家可归的老狗,握住人间唯一祈求,跌落着,连爬带滚地,去门边,捡起那一个木偶,被她遗忘的、视若无睹的木偶。
年少风雨初相见,一眼便是一生。此后经年,他永远固执,永远找寻那一个身影。即便她早已经消失在雨夜人间,他也念念不忘、更耿耿于怀,甚至不惜从别人身上,寻求那一丁半点的温暖。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人可以替代她。连与她最相似的程阮也不能。程阮只是拥有一副人造假皮的她,是被他循化的,造出来的一个人形玩偶而已,拟态不拟神,形相而意差。
直到遇见容枝。
她死了,可是仿佛又活了,容枝站在那儿,仿佛就是她长大的模样。
于是他费尽心机,巧取豪夺,甚至于,毁了容枝一生,让她到达自己身边。说的是几年,求的是永远。
然而后来,他有动摇。容枝与程阮不一样,他几乎分不清,那一点儿动摇到底是来自于哪里。直到契约失效,容枝离开他,那些时候,惊喜交杂着期待,一点一点啃噬他荒凉心脏。
逐渐沈时也分不清,他心底那些秘不可宣的情愫,究竟是因为年少月光,还是因为容枝这一个人。但分不清便不再分清,那点儿感情的来源不重要,锁住她一生欢愉就好。
可是。
那不知所以的悸动,竟然就是雨夜一眼定一生。这人生偶遇的紫荆花,竟然就是当年小心翼翼、想要捧在掌心的天上雪。
原来,容枝就是年少的月光。
他毁了他的月光。
而他的月光忘了他。
往后余生,一干二净,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生颠沛凄苦,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
傅柏静静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模样。他知道到了这个境地,沈时不怕死,也不怕坐牢坐到死。北市沈家一直出一些脑袋不正常的人。
沈时最在乎的,是想要被记住。
但是现在,他被遗忘,被忽略,被当做一页草稿轻描淡写翻过,这才是沈时不能释怀的事情,以后的每一天,对于他而言,都是磋磨,是无止境、软刀子割rou的折磨。
生不能生,生不像生。
“让他活下去。”
傅柏收回目光,对旁边的狱警说。
狱警连忙点头,又问:“隔壁那个新投进来的宋谨知也说要见您。”
傅柏脚步顿了下,薄唇紧抿,眸色很凉。
程阮的母亲。
一切事情的源头。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妒忌,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容枝不会被带走,更不会遭遇车祸。
年少时宋女士妒忌程娇,心心念念她丈夫,没得到,转头就嫁给程娇的堂哥,又设计车祸,让爱慕程娇的容平有机会夺走那个女孩儿。
后来,她害怕容枝回来,想要程景安继承容家,一心想要杀死容枝,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