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也是逃过了初一没逃过十五,终究还是给拖下去打了。
直到是又翻开一份,楼辕的唇角竟然微微一扬:
“禀告本地豪强白疑,横行霸道,与前任节度副使及节度判官顾大人等均有勾结,欺压良善,无恶不作。这份,是谁的?”
这次他没有倒数,书吏甘草站了出来,弯腰行礼:
“回大人,是下官的。”
楼辕慢慢颔首,似是赞赏:
“很好,甘书吏,此事如是属实,自当论功行赏。你进言有功,权且跟随本官,暂代节度判官之职。”
说罢,文牍一放,一摆手:
“下去吧。”
“是……”甘草虽然貌似平静,回了队列,然而心里的激动根本是难以言喻。虽微微低头,目光却是和身边几个境况与自己相似人互相传递着喜悦——
苍天有眼!等了那么久,锦官城里终于有了清明有望的一天!终于等来一个有为之主!
手边文牍看完了,已经过了一个半个时辰。眼看着是午饭的时候了,楼辕却没有暂停的意思。
既然是发威了,自然要一鼓作气全都完成!
霍湘震有些担心,楼辕的身子骨那么差,昨天才养好,今天就这么Cao劳起来,万一又……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并不出言,只是给楼辕倒了杯热茶。他的猫儿在忙于家国天下,他怎么能拖后腿?
楼辕微微回眸看他,眼神在一瞬间是温情和柔软。
而后继续看向下面这一干吏员,眼里又是冰冷肃杀,又是那个严肃的节度副使大人。此时留下的多是小官,如甘草几个,这几人里面还真有可造之材,是耿直上书言事。再还有好端端站在堂下的,就是几个并未上书言事的人Jing。
但是事情还没完。
楼辕眼睛一横,看了一眼脚边那堆赃物,便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纸来,慢悠悠,却朗声,满带戏谑,冲着堂外被打的几乎脱了层皮的几个官吏道:
“诸位大人还有气么?咱这可还没完呢。先告诉诸位一句,若是有熬刑不过死在当庭的,按赵宋律来讲,我楼暮皓可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几位大人,千万挺住啊。”
说罢,手上一动,横向打开了纸卷。正要念,就是一皱眉——这么长得念到什么时候去啊?!
便见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回头,不是霍湘震还能是哪个?楼辕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这个妖龙怎么就这么知道心疼人呢!爱死了!心下甜得很,却是老实不客气,把纸卷交给了霍湘震。
霍湘震也的确是体贴得很,怕楼辕累到,简直是当起了跟班,微微一清嗓,清越的声音就念起了楼辕这份名单:
“七月十二日,节度判官顾仁,高句丽老山参一对,东秦玉饰一只。”念完这一个,就微微停下来,等楼辕发话。
楼辕便是微微一挑眉,摇摇头啧了一声,一副戏谑不正经的模样,仿佛无意一般:“顾大人还真是家财万贯啊,知道本官体虚气弱,竟送来如此厚礼。再加个玉饰,啧啧啧,这可不少钱呢吧?”
接着,就是一眯眼,慢悠悠又掉起了书袋:“赵宋律,罪在行贿者,赃物价一匹,则拘五载。价两匹上者,拘五至十载。罪在行贿,且枉法坐赃,拘无年限,财可充公。”眉梢微微一敛:
“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财言为墨,杀人不忌为贼。《夏书》曰:‘昏、墨、贼,杀。皋陶之刑也’。诸位可真该庆幸,现在赵宋律不用各位的脑袋搬家!”
说罢,唇角微微一挽:“顾大人也是真该庆幸,此律中并不用打你板子。只是你这官位,想来是不保了。来人,带下去。”
又是一扔令箭,完全无视顾仁的沉沉哀嚎,就是一挥手:
“下一位!”
就这般,霍湘震一条条读过去,楼辕一个个判。堂上站着的几位,慢慢也就站不住了。
又到下一个——
“七月十四日,书吏茯苓,字画一卷。”
楼辕这下有点奇怪,回头问了一句:“字画?”
霍湘震点点头,这个他还真是有印象,便从楼辕脚边那一堆东西里找到了一卷字画,打开呈给楼辕:
“我还记得。这个是他自己写的。”
楼辕微微挑眉,看向堂下,留下的都是他格外留心过的几个不错的人才,不过具体谁叫“茯苓”这么有趣的名字,他就不记得了。
霍湘震这打开了字画卷,就见是极好的一卷草书,写的是左思的《咏史》——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jing,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秦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楼辕看着这诗这字,就是一扬眉,开口却是称赞:
“不错么,倒是个机敏之人。这锦官城的副使司,还真是委屈了你们几个良才。”
说着,一看堂下:“茯苓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