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众人耳目,悄悄潜入她房里来的。
他磨了磨牙,微笑着道谢,心中暗道:
临近金陵,他又近乡情怯,缓下脚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谢知真浅浅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谢姑娘且慢。”季温瑜不想放过这难得的相处机会,出声唤住她,“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长安?”
却说谢知方自送走姐姐之后,便觉百爪挠心,日夜不得安枕。
季温瑜无法,便问及她的住址,说是待为父亲洗清冤屈之后,必当亲自登门道谢。
谢知方?按照前世里的记忆,他这会儿不是应该跟着宁王出生入死吗?
季温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快速调整好表情,温言笑道:“姑娘实在体贴入微,倒教我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他主动表露去意,谢知真自然同意,道:“也好,三日之后,客船将在金陵城外停靠,到时候我去央及舅舅,请他在金陵耽搁一晚,带我四处逛逛,你可趁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去。”
不出五日,他便使鸽子送了四封信,后来实在耐不住,将手头的事胡乱交接给几个亲信,一路快马加鞭追了过去。
子不是说父亲不幸丧命于山贼之手吗?我想着你正值热孝,便自作主张帮你做了件孝衣。至于这衣服,是我舅舅为几位管事发放的冬装,恰好多了这么一套,我便悄悄取了来。”
“少爷,您怎么不走了?舅老爷和小姐这会儿应该刚从金陵启程不久,咱们改换水路,最晚明天就能赶上他们。”小厮安和牵了匹吃饱喝足的白马过来,换下累得口吐白沫的栗色马儿。
这么急着送他走,着实让季温瑜心中有些窝火。
他和谢知方八字犯冲,见面必会起争端。
“不太好罢?你告诉弟弟藏匿外男的事,不会影响你的名声么?万一他误会你我二人有私,如何说得清楚?”他的声调低沉了两分。
左右婚事要听父母之命,待他回去哄着太子将谢翰林召来,敲定婚事,谢知方不肯也得肯。
不出半年,我必将你八抬大轿娶进府中,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算算今日的账。
一身孝服的季温瑜只收下了佩剑,却将玉佩推回去,道:“这些时日多有叨扰,又承了姑娘赠银的美意,这玉佩便当作一点谢礼罢。”
第七十六回玉缨翠佩藏枕下,我虽无情君有意(双更第一更)
“听舅舅说还需要大半个月。”谢知真想起弟弟今日飞鸽传书送过来的信,脸上带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我弟弟过几日便会过来与我会合,他和长辈不同,是最好说话的,到时候我把你的事告知于他,请他想法子妥善安置你。”
“温公子这话说得奇怪,他是我弟弟,自然知道我的为人。我当日对你施以援手,不过是无奈之举,只要和他好好分说,他自然会信我,怎么会生出误会呢?”谢知真从季温瑜的话里嗅出一丝不太友好的意味,表情变得冷淡。
季温瑜眉头蹙得更深,藏在身后的手指轻轻碾动。
食不知味地勉强捱了两日,他改乘客船,逆水而上。
“……不急。”谢知方心烦意乱,胡乱找了个借口拖延,“爷还没来过金陵,且在这里耍上两日,也给父亲母亲带些土物丝帛回去。”
她微微皱了眉头,有心想将这玉佩丢进水中,又怕是别人的传家之物,想了又想,只好将之放在妆奁最底下的格子里。
三日后,船只缓缓驶向软红香土的金陵城。
季温瑜皱了皱眉,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本打算放过谢知方,听到谢知真这样亲昵的语气后,又控制不住地动了杀机。
这天夜里,谢知真随舅舅宋敬游玩归来,在枕头底下发现了季温瑜的玉佩。
他看着谢知真生动的表情,试探道:“谢姑娘和弟弟感情很好?”
谢知真坚定地摇头:“公子的贴身之物,我不好收的。”
谢知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他是我的嫡亲弟弟,和我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
季温瑜不好勉强,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道:“也好,若是有缘,必有重逢之日。”
他害怕见到姐姐之后,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做下什么丧心病狂的蠢事。
靠岸停泊之前,谢知真将门锁打开,赠予季温瑜十两银子做盘缠,又把佩剑和玉佩完璧归赵。
他当然不怕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却顾忌着谢知真,不愿横生枝节,徒担风险。
虽说他从来没拿父皇当过亲生父亲,可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他就这么披麻戴孝,实在有些大不敬。
谢知真只不肯说,道:“不值甚么,公子且早些离去罢。”
“是我说错话了。”季温瑜见她有些着恼,立刻道歉,“不必麻烦谢公子,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过几日便寻个码头上岸,如此也免了谢姑娘多费口舌,跟弟弟详细解释我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