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巷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她把那堆垃圾归了归类,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全便宜卖给了城东安乐街角的老木匠,这些东西就是原身和她相争硬抢来的,出的价格高没人收,又拉不下脸卖给老木匠,又要去抢,才会越堆越多。
她就不一样了。老木匠除了幸灾乐祸的还算好,卖完东西,她数了数手心的铜板,够买套衣衫。
看太阳还没下山,她想去买套厚点的衣衫,顺便找一找能做的事。
再一次低估了原身的臭名声,她找了两条街,挨个去问,结果都是被要债,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原主穷得响叮当还能吃出一声膘。
大家都知道原身好吃懒做,没一家要她。
路上经过了原身每日必去的赌坊,偌大的三角旌旗随风摇荡,身体居然反射性地要往那走。
她及时刹下脚步,捂着胸口拍了拍,不敢置信还能养成这样的习惯,快步离开了。
赌坊门边的黑衣劲装男子懒懒地倚靠着墙壁,长发用一根有穗子红带在后背处束好,硬朗的五官如刀削斧凿,轮廓鲜明,刚硬俊挺,嘴里咬着根稻草,闲散恣意闭眼在想事情,哼着小调,心情甚是不错。
身边同样衣着的健壮女子拍了拍身边的女子,“诶诶,你看孟今!”
“啧,她就算光着身子来我都不稀奇,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她走了!”她又毕恭毕敬地对男子道:“辛出老大您看!”
辛出眼皮一抬,就看到肥胖的身子步履微快像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脸惊惶地走远了。
他又闭上眼,想起了另一件事,“都快半年了吧,她欠的钱这个月卸了她的胳膊和腿都得要回来,不然就用你们的来代替,明白了没?”
语气随意的跟聊天似的,但两女子可知道他不是说笑的,点头如捣蒜。
孟今今知道原身欠了赌坊一大笔钱,都是一点小银子越滚越多,她死皮赖脸拖了几个月,恐怕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啃着路边买来的大饼,想着古代通讯不方便,要不然跑吧。
走回巷子,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个男孩蹲在地上捡撒在地上的菌菇。
孟今今看掉在地上挺多的,就蹲下身去帮他捡。
“你干什么!”
男孩厉声喝她,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些凶,脸上脏脏的都是土,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菌菇。
她无辜极了,不明所以,“我就是帮你捡呀...”
“你就是想抢!”
孟今今没想到这男孩反应这么大,他的面容有些陌生,她正看着他的脸,去想这人是谁。
男孩如临大敌,想也不想一掌推向她,“别这么看我,恶心!”
“小觉,”老旧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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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还是那身浆白的布衫,显得身子颀长单薄。
孟今今昨天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男人,干净素雅,浑身透着脆弱的美感,书里的病弱公子大概就是这种。
他今日未蒙眼,闭着眼睛,睫毛纤长,过瘦的俊秀面容苍白无血色,淡粉薄唇担心地抿成一道线。
栾子觉性子有些孤僻,但和邻里邻居是客客气气的,栾子书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猜到他是遇上她了。
孟今今看到他才想起,眼前的男孩是他弟弟栾子觉,他名叫栾子书,父母七年前去世,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男子虽不能入朝为官,却可以和女子一同进书院求学,若学有所成,也能开设书院,当朝丞相的恩师便是名男子。
栾子书天资聪颖,原是城东家喻户晓的神童,但在十岁那年去山上采风作画不慎从斜坡滚落,头撞到了石头,虽保住了命,但眼睛看不见了。
他们与邻里邻居关系良好,大伙看他们一个眼瞎一个年幼,可怜得紧,又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对他们多有照顾。
当然,除了原身。她没少欺压这对兄弟,邻里个个管不动她,这两年栾子觉长大了,不好欺负了,有次原身去抢他买回的rou,他直接一口咬上,怎么也不撒口,原身欺软怕硬的,这才有些怕,见面也只敢啐他一声‘疯狗’。
前段时间栾子觉病了,小脸没被风吹日晒白了很多,面容都有些变化了俊俏不少,两三个月没见,所以这身体不怎的记着他了。
孟今今站起身拍拍手,默默忍了,人家也不是针对她,谁叫她倒霉穿到这身体来了。而且——
她悄悄看了眼栾子书,在帅哥面前要适当装弱,虽说他心底并没这么觉得。
栾子书听觉敏锐,朝孟今今的方向,歉声道:“小觉不是有意的,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他计较。”
“哥你不要和她道歉,是她要抢我东西!”栾子觉快速地捡起菌菇,戒备地看着孟今今,深怕她又蹲下身来抢。
“小觉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