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姑娘弹自己喜欢的就好。”
云蕊摇头:“奴家不敢。先生点我表演,我怎敢自专?”
谢远狐笑说:“鄙不会琴,只涉猎乐理,除此外,只是听得多而已。听多了便知,天下琴道国手本就不多,各人却也只三两曲目,值得一听。姑娘琴艺,足入国手之列,可到底年轻,再是天纵奇才,想来不会免俗。所以鄙只听姑娘最爱之曲,唯有最爱,才能至神通之境。”
云蕊听了谢远狐的话,就知他是听多了琴,耳朵被养刁了。仅只技艺完美无缺,不能让他满足,他只要听妙绝通神的一曲,不仅技艺要完美,还要演奏者动心动情。想谢远狐是达官贵人,身居高位罢。
动心动情,这不容易。若轻易就能动心动情,那心情也太不值钱,谢远狐也不会孜孜以求通神之境了。
云蕊道:“看来我要让先生失望了。”
云蕊说:“我学琴弹琴,都只为生计,不因热爱。对我来说,技艺Jing湛,就很完美,遑论寄情于琴。”
谢远狐说:“你倒不作矫饰。”
云蕊说:“旁人面前,我会矫饰。先生面前矫饰,只如跳梁小丑,还不如坦诚一点。”
谢远狐笑说:“你很有歪才。”
云蕊颔首:“让先生见笑。”
谢远狐说:“既不弹琴,喝些酒吧。”
云蕊顺服地低头,主动站起来,为谢远狐斟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拒绝了弹琴,就得喝酒。总不好既不弹琴又不喝酒,不给客人脸面。
二人对饮一杯,谢远狐接着问云蕊家世。云蕊说:“我本是云州人士,来扬州是为了寻人。因为钱财吃紧,所以在妙音阁弹琴卖艺,赚些银两。”
谢远狐说:“寻何人?”
云蕊说:“寻我一姐妹。她家道中落,流落娼籍,我打听到她会来扬州,所以在此寻她。”
谢远狐说:“你的姐妹是落败的官宦闺秀?”
云蕊点头:“先生猜的不错。”
“官家闺秀,流落红楼楚馆,只要才色不差,便容易惹人怜惜。想要赎她,只靠卖艺收入,纵你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时间。”谢远狐看向云蕊,眸色真如狐狸一样幽深,“你会武功?”
云蕊闻言一顿,不禁看向谢远狐。谢远狐看着她,拈杯含笑,面目温和。云蕊却觉这笑意森然。
看出云蕊会武功,不算稀奇。云蕊虽然有隐瞒身手,但可以完全隐匿身手的明教心法,在周目更迭时清除了。如今,只要观察入微,确实能发觉,云蕊是会武功的。
诡谲的是,云蕊丝毫没有察觉谢远狐会武功,就在方才,云蕊还以为他是达官贵人。
据云蕊所知,可以做到完全隐瞒武功的,除了武学修为极高深者,就只有修炼明教心法。
云蕊看向谢远狐,若他是武学高深者,倒还好说,甚至会是云蕊莫大的机遇。可若他是明教中人呢?
上周目陆炎没有让云蕊见明教的其他机要人员。云蕊对明教的认知,仅限于他人的讲述,以及和陆炎、风靖雨师徒的实际接触。她现在只能把疑虑吊着,甚至不好小心求证。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应小瞧谢远狐这样有涵养阅历的中年男性,他们活了这样长的岁月,积攒的经验和阅历都是可怕的。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擅动心机,只会被他们一眼看穿。
云蕊据实回答:“粗浅皮毛,聊以防身,不敢说会。”
谢远狐把拈在手中的酒杯放下,猛地向云蕊面庞击出一拳。云蕊下意识侧身躲过。谢远狐击拳的手又张开,趁势去擒拿云蕊的肩头。云蕊往后滑步一退,躲开了谢远狐双手攻击的范畴。云蕊反应过来,谢远狐无心伤她,只是试她武功而已。
谢远狐说:“反应不慢,资质也好。”
云蕊盈身:“先生过誉。”
谢远狐说:“鄙头一回动了收徒之念,你可愿入我门下?”
云蕊一怔:“我还不知先生身家。”
谢远狐滞了片刻,随后笑了起来。云蕊不解其意,只听谢远狐道:“不知也好。不知也好。决定同谁来往,本不在身家声名,只看各人性情。你性情与我投契,我起了兴致,便想收你为徒。你若不肯,我自不勉强。”
云蕊迟疑了一瞬。若谢远狐极力劝说自己拜他为师,云蕊会坚定的拒绝他。可谢远狐让云蕊自己选择,云蕊反而打不定主意。
倏忽之间,云蕊定了主意。
“前辈愿意收徒,自是奴家莫大荣幸。只是奴家还要将姊妹救出,没法立刻随先生而去。”
若谢远狐是高人,云蕊拜他为师,乃是莫大机遇,不可放过。若他是明教中人,又是想利用云蕊,云蕊也有余力脱身。谢远狐虽然武艺高深,但人海茫茫,且不说他难寻云蕊,他也没必要去寻云蕊。
谢远狐说:“我也正有一事,需要耽搁数月,无法援助你。待我事毕,若你还未救出她,我再同你一齐想办法。必要你了却心事,再随我专心习武修艺。”
云蕊当即跪下,向谢远狐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