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来自死刑犯的心脏,何轻不知道他怎么在全国那么多所监狱里找到了这么一个时间合适的,身体条件也过关,还让对方签了遗体捐赠协议,甚至他打来电话的时候,那个死刑犯还活着。
“什么时候手术都可以,让医生选一个日子。”林秉川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一样。
何轻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一样,她看了看病房里神色灰败的何教授,还有坐在一旁的母亲,还有这些日子脑海中的无数个设想。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的说道:“好。”
挂了电话后,何轻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很久,没有人打扰她。
最后还是母亲出来,看着捂着脸坐在那里的女儿,走过去问道:“是不是有配型了?”
何轻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父亲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母亲……等的不正是这个吗?
手术方案确定后,成帆把责任书拿给何轻,语气很严肃:“你想好了吗?”
何轻没有说话,直接签了字。
何教授知道后,什么都没说,看起来也不像多么开心一样。
那个时候何轻没想太多,以为他是担心手术失败,还安慰了他几句。
何教授后来几天都很安静,也不再和何轻说什么,那几天病房人很多,来了好几名专家,甚至连院长也来了。
何轻心知这是林秉川安排好的,不过二院的院长,居然和何教授是同学——
虽然两人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也没说几句话,据何轻观察,何教授十有八九和这个院长关系不太好。
后来还是何教授自己说的:“他们院长,以前跟我关系不错,我们一起做了很多研究,可惜后来我要搞学术,他要名利……两个人就这么闹翻了。”
何轻笑了笑,随口道:“那你当时肯定气死了……”
“是啊,”何教授有些感怀,叹气道:“现在人家早混上院长了,事业有成,我还是个小教授,也没研究出来什么……当初他骂我清高,现在看来是有几分道理。”
这还真是奇迹,何教授居然能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少有。
何轻心里笑,却发现何教授一直盯着自己看,抬头看着父亲:“怎么了?”
却听到何教授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声音很轻的说了句话:“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何轻的笑容一僵,这是他们父女的矛盾之一,只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
但是何轻没有在意,拍了拍何教授的胳膊,没好气道:“行啦,什么时候了还重男轻女!你看你生病,还不是我这个女儿给你治病花钱找人,知足吧您!”
何教授也笑了,摇了摇头。
何轻无奈,何教授这老古板思想,以后还得好好治治。
却听到父亲说道:“你要是个儿子,我也不怕死不死活不活了,总归你自己也养活的了自己。”
何轻眉毛一跳,瞪了他一眼:“我早就能养活自己了!”
“是是是!你厉害!”何教授眼睛都红了,脸上多了几分惨然,紧紧握着何轻的手道:“你要是个儿子,我管你欠人家多大的恩情——”
“我是你老子,儿子救老子天经地义,你就是以后给人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何轻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面容消瘦,病痛折磨下老了仿佛十多岁,却死死的掐着何轻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可你是个女儿!我就是再混账,也做不是卖女儿求生的畜生事……我知道手术是谁安排的……林庆之早就和我说了——”
林庆之就是医院的院长。
“他说我找了个好女婿!什么东西!有妻有家,也配做我女婿?我何兴文就是死……也不受这种恩情!”
“你给我听着,我要是死在手术台,那你什么都不能答应!我养你二十多年,不是为了让你给别人——当个妾!”
何教授咳嗽了几声,重重的喘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何轻,逼迫她做出选择:“你在老子坟头,也要给我立个誓!”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手腕上的力气渐渐松下来,何教授的目光如同刀锋一样,扎在她身上。
何轻使劲的点头:“我答应你,爸爸你不要想太多,你要好好的……”
何教授却没有回答,他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儿,心里痛的要命:
“你小的时候,总是和我吵架,我其实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别的小姑娘什么都有,你却连个家都没有……你妈人不坏,只是性子太软,大事上你不能听她的,我知道她一直逼你……”
“球球,你以后要开开心心的,你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教成了这样,只要大事不犯糊涂,有些事情得过且过就行了……”
何轻眼里全是泪,泪眼朦胧间看见何教授笑了下,语气有一点欣慰:“我觉得你做得到,你跟我一样,爱较真……还好,这点没随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