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受难的总是底下的老百姓。
奔逃避难的人们来到此地,围山建屋,数百年间,当年才几户人家的小山脚下,渐渐聚拢到现在的上百户农户。
平安,是当年逃难而来的人心中所期盼的最卑微的心愿。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喜乐。
平安村的人口是桃源县下最少,但却是最安分守己的一个小村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老百姓们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平淡而充实。
初春的天气,万物复苏。日头高照,投射下暖意的阳光。
李茂山正挥着锄头在地里干活,抬起头擦了擦因为劳作而沁出的汗水,舔舔嘴唇,有些口渴。
田边的一棵大树下,放着他早上出门干活带来的一些食物和一个简陋的水壶。
放下锄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垦了大半的田地,他满意的走上田坎,坐到树下吃起早已过了时辰的午饭。
饭菜很简单,只有两个番薯配了一些煮的有些烂的干菜。
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两个番薯自然是不够吃,所以当他看到底下翻出的一个窝窝头,李茂山就猜到这是他家小弟偷偷给他藏起来的吃食。
平安村最早落户的就是李姓一族,也因此,李家属于村里的大户,人口众多。
数百年下来,也占了村里的小半数人家,各户之间多少带点堂表亲戚关系,平日里互相之间也多有照应。
只是李茂山的阿爹李大海这一代只有老李头一个,老李头一辈子勤勤恳恳,年轻的时候娶了个贤惠的夫郎,生了一双汉子哥儿,哪成想去河边洗个衣服却不小心落水,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徒留下一对稚子和老实巴交的夫君。
原本幸福的生活让人艳羡,却一朝成了大伙儿哀叹可惜的一户。
粗手粗脚的老李头哪会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左邻右舍的帮衬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再娶了个夫郎,才有了一家子似模似样的生活。
“大山。”
李茂山正吃着饭,就见他爹拄着根拐杖一步一拐的走在田坎上。
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老李头即使拄着拐杖,脚步也并不慢,只是因为腿脚不便,走路有些歪歪扭扭,看的李茂山担心不已。
一见他爹走的那般吃力,李茂山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窝窝头,赶紧将老李头搀扶到树下。
“阿爹,你怎么下地来了,你这腿还得修养一阵子呢,小心又给伤着了。”
李茂山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爹,把人搀到树下,垫了些干草让他坐。
他爹前阵子一不小心拐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是需要好好休养休养,偏偏他还是个闲不住的人。
一家六口的口粮全指着两父子,他爹一伤了腿脚,这些活都搁李茂山身上了。
李茂山以为他又是想来干活的,正想斥责几句,他爹抢先开口了:“大山呐,村口来了人,你跟我去看看。”
粗糙的手抓着李茂山,拽着人想要他跟自己走。
李茂山拉住他爹,疑惑道:“村里来什么人了?你这么着急慌忙的拉我去干吗?这地我还没开垦完呢。”
“别管地了。”
老李头抓着他不放,神情有些激动,一张黝黑的脸上难得的绽开了笑容。
“这可是难得有牙人路过咱们村,你要是去晚了,指不定好娃子都被人挑走了。”
李茂山一听牙人,瞬间皱起了眉。
“你别想太多,这来的牙人是专门卖哥儿的。你还记得村尾那老王叔嘛,他就是当年从牙人那买了个夫郎,不然现在哪有大胖孙子抱啊。”
老李头一说起老王就是一脸羡慕。
老王家的老大比他家大山还小一岁呢,人都有孙子抱了。
想他这些年为了个孙子,没少给大山找人托媒,奈何现在他都二十有二了,依旧是他们平安村的老光棍。
“阿爹,这事咱们不是说好了由我自己做主嘛。你别总是Cao心这些事,赶紧回去歇着。”
他爹为了这事没少跟他念叨,李茂山也是一年拖一年,这几年也是被他爹催的更紧了。这不,连牙人的主意都打上了。
“做主做主,你倒是做个夫郎给我看看啊。”
老李头一听他的话,顿时气得拐杖都给扔了,一张黝黑的老脸上满是岁月沉积下来的褶皱。
“你阿姆走的早,虽然你后姆有些偏心,但是你也不能真等阿福娶了夫郎,你还在打光棍啊。”老李头有些伤心的垂着头,想到早逝的夫郎,他就心里难受得紧。
要是那时候自己跟着去,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了。
“大山呐,听爹一句劝,别为了一个影子都没的人耽误了这一辈子。”抓着大儿子的手,老李头耐着声劝他,“这做梦梦到的人,怎么能作数呢。人啊,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娶夫郎生个大胖娃,这样你爹我也对得起你早逝的阿姆了。”
李茂山看着他爹一副恳求的神情望着自己,心中一软。